舱内独立的厢房里，青黛褪去带血的衣裳，两手臂的几道伤口不算深，楚嫆拿着药瓶，轻轻地倒药粉，还不忘呼气吹吹。
快速上完药并包扎好。
绕到青黛的身后，抬手抚上纤瘦光洁的背部，之前爆炸烧烫的伤痕，结痂后余留下的疤，现在能依稀看到些许。
楚嫆轻抚着不免心疼，"我给你那些上好的美肤膏，没用得上吗？"
"用了一次，后面就不舍得用了，殿下送的东西，于我而言是何其珍贵。"说着稍侧过脸，微微扬笑，"你莫怪，是我想珍藏的。"
她无奈，"又不是金银珠宝，何需珍藏？"
青黛穿上里衣，转而想到了另外的事，笑容有所收敛，"殿下，你跟尉迟晏是不是……"
楚嫆没有否认地应一声"嗯。"
随后空气中陷入了安静，沉默间无需多言，答案显而易见。
其实早在这俩人再重逢之际，青黛就觉察出了端倪，一路忍着没多嘴问，事到如今也只是想听她亲口承认。
青黛轻叹息道："好，殿下既然心悦，那我日后便不再阻拦，但你若受了半点委屈，我依旧绝不会放过他。"
"刀剑伺候，你点到为止。"
楚嫆就知道她会是这样的说辞，两人相视而笑，多年亲如姐妹，从未有过隔阂。
穿戴好衣裳，开始商议正事。
"依照这个行进速度，恰好能在落暮时分抵达澄县。"楚嫆边说着边倒茶。
青黛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只是战船依旧醒目，没等靠近就会被发现。"
"要的就是此效，透露出风声。"她递来一杯倒好的茶，继而道："届时要跟尉迟晏他们相互配合。"
"他易容，我们佯装被捕，事后自会有人前来。"
"借此机会重新回到州城，待对方放松警惕时，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青黛听明白了。
简单商谈一番后，一起出门。
瞧太阳悬空的位置，估摸着已是申时五刻，阳光依旧明烈，苍穹碧蓝薄云飘浮，偌大的船舰行驶在水面上，风吹拂在身，清凉舒适。
楚嫆想着来寻他，经询问才知他来了兵械库，走在半道上高勒奇不知从哪冒出来，一脸笑嘻嘻地来到两人面前。
"那个，你上次给的那瓶毒药还有其他种类的吗？"
"我仔细研究过了，制得特别厉害。"说着，瞥见她旁边的青黛，"你叫青黛，我记得你，武艺高强，还擅长各类毒物，实乃奇才是也。"
"有没有兴趣当我的门徒？我制毒也是有一手的。"
青黛一脸淡漠，"不必。"
高勒奇屁颠屁颠地跟上，咬咬牙妥协："实在不行，你收我为徒也行。"
"那毒丸我分明都识出了所用药材，但就是不懂是如何混为一体的，工序绝不简单。"
青黛瞪了一眼，"臭老头，打哪来滚哪去。"
高勒奇倏然一愣，也来了气，"嘿你这姑娘，脾气好生厉害，我就让你教教怎么了？"
"你们这些人，等会不还是要麻烦我来制人皮面具。"说到这，又觑一眼楚嫆，有意嘟囔着："想想这一路老子都帮了你们多大忙了。"
楚嫆莞尔一笑道："确实，你功不可没。"
高勒奇瞬间挺直了腰杆，但她的话没说完，抬眼就见迎面走来的尉迟晏，"大概一个多时辰就要靠岸，制人皮是急事，你不得现在去吗？"
"你让我去我就去，那岂不是很没面……"高勒奇的话音未毕，一只手忽然按住了肩膀，沉沉一压。
眉间一皱地扭头看去，结果发现是他，立马翻脸扬笑，"去！时间紧任务重，我先走了。"
说完就溜。
楚嫆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确实因刚刚那几句话而勾起了往事，细想起来确有疑惑之处。
"我命人烧了饭菜，待会先吃完再下船。"尉迟晏道。
她轻点头，"饭后，本宫跟你说点事。"
众人各自围聚，呼尔穆是打着一路顺河远行的计划，故而船上的酒菜都不少。
大家伙没敢贪杯，这些天算是劳累许久，难得放松下来大快朵颐。
楚嫆不饿，没吃多少就出来了，站到船头处吹风，片刻后，尉迟晏紧随走到她身边。
两人一同注视着前方，这会子的风大了不少，水面掀起层层滚波，船只摇摇晃晃的。
她许久没开口，尉迟晏耐不住地问："想说什么？"
楚嫆愁眉不解，"你对高勒奇了解多少？"
他没有隐瞒，将高勒奇与自己父母亲的交情一五一十地述说，最后还反问道：
"怎么，你有所怀疑？"
楚嫆回看周围是否有人，而后倾头靠近些，"当初他就是勾结了我朝官员。"
"与官相谋，还很是了解呼尔部，虽说救过你的命，且父辈间有所交情，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总归是提防些才好。"
尉迟晏伸手揽住她的肩，让其直接贴近自己，"知道我为何来这还要带上他吗？"
楚嫆稍一顿，抬眸迎上他的目光，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禁轻扬笑地夸赞，"看来你这个大可汗当得实至名归啊，戒备心不错。"
提到关键字眼，尉迟晏双手握住她的肩，摆正面向自己，深深地注视着，"你说的那些话，我认真想了想。"
"肺腑之言，实为真理也。"
"站得太高确实容易被风吹，还不如回归本原，自在清闲，因此我也决定了。"
此刻的阳光已不再强烈，渐渐收敛增添了些许柔和，照在身上很是舒服，风吹青丝飘动，影子斜长，随船摆而晃，摇曳不止。
不知是风和暖阳的温柔，还是他的眼神太过深情真挚，楚嫆的心也随着被勾起，心弦摇晃得厉害。
"等结束一切，你愿……"尉迟晏顿时紧张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变虚。
她没听全，也大概明白后面的意思，忙不迭理智拉回，清醒了大半，抬手抓住他的手臂，慢慢压下来。
尉迟晏一慌，牵紧她的手，极力地想要坦言，为此声音一下子拔高，"我是想说，你愿接纳我吗？"
耳边顿时如响铃般，久久回荡，连他情急慌张的语气都听得一清二楚。
船舰忽然荡起，大幅度地晃荡了一下。
楚嫆身子失衡，跌进他怀里，尉迟晏趁势紧紧抱着，依旧患得患失。
一抱就不肯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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