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琦在黑暗中把灯点开，在餐厅灯的照亮下，陆琦看清楚了桌子上的菜。
标标准准的四个菜和一个汤，一般只有一家人团圆的时候家里才会做这么多的菜，除了这些，陆琦还看到，每一个菜盘子里的菜都没有动，而在桌上，一双筷子安稳地放着。
只有一双筷子，虽然父亲可能上班去了，作为护林员的父亲每次上班一去就是一个多星期，但是走之前也不可能不吃饭就走。
陆琦心中的疑惑逐渐变成了不安，她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在一次不经意的扫视中，她看到了几张压在盘子下的纸张。
陆琦挪开菜盘子，她的手掌还能感觉到菜盘子传来的余温，她小心地将盘子放到一边，然后双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纸。
这是一张对折的纸，透过纸张本身，在光线的照射下，她能看见其上写着的不多的黑色文字。
而在这张纸下，被压着的另一张纸，瞬间吸引了陆琦的注意力。
陆琦咽了咽口水，然后用手指捻起那张纸。
一张化验单，上面写着的，是她不愿看见的文字。
“胃癌晚期，已扩散。”
这张化验单的出处是武邺城第一人民医院，要说的话，这所医院就在自己出租屋外不远处，自己到医院也不过十多分钟的脚程。
陆琦颤颤巍巍的打开那张对折着的纸，可她还没怎么看就赶快把纸又合上了。
她转过头去，来到了被餐厅微弱的光勉强照亮的客厅，随后，她走向了自己母亲居住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是拉紧的，窗也没有开，但是门是开的。
虽然看不太见，但是陆琦能感觉到，床上有个人正躺着。
“妈，妈？是我，陆琦，我，回来了。”
屋内没有人回答她，就跟她在门口敲门时一样。
她朝着床走了几步，她的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房间内的黑暗，随后，她来到床边，看着床上。
她俯下身子，伸出自己的手，在黑暗中，她碰到自己母亲的手，但是那只手已经没有了温度，只剩下了十一月的室温。
陆琦呆住了，她站在原地，握着自己母亲的手腕，一言不发。
站了好一会儿后，不知道是已经接受了某种事实还是自我安慰到这不是真的，反正她放下了母亲的手，甚至还帮母亲将被子盖好。
一定是太冷了，手放外面都冻冰了，母亲只是生了病，休息休息就好了。
她越是这么想，思绪就越是混乱，她在母亲的房间里待了几十分钟，期间，她尝试过推动母亲的身体来试图唤醒她，跟母亲聊着她小时候的事情。
她多么希望母亲能睁开眼，张开嘴，从床上坐起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个玩笑，然后同她笑上一顿，随后一起吃饭。
可惜没有如果，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无论她如何尝试都不可能挽回了。
最后，她跪倒在床边，她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她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另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那是自己父亲的号码，也许是因为父亲外出工作没有注意到母亲的情况，无论是找人聊天以舒缓自己的心情还是告知自己的父亲这件事，她都必须打这个电话。
随着电话铃响起，她的耳边响起了响起了熟悉的电话铃声，那是父亲手机的电话铃，十多年了，他一直用着同一个电话铃，从未换过。
陆琦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先是挂断了电话，随后又重新拨打。
电话铃也重新响起，而且距离她很近，不出问题的话，铃声就在自己附近，就在这个房间内。
父亲没带手机？不可能，她能把自己的书包落在学校里，父亲都不可能把自己贴身的物品落在家里。
她朝着铃声传出的方向靠近，她来到母亲放杂物的柜子前，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陆琦从柜子上拿下来一个铁盒子。
陆琦打开铁盒子，铁盒子里放着父亲的那台过时的手机，还是三四年前买的，一直没换，用父亲的话来说，山林里有时信号都没有，要那么好的手机也没什么用。
自己的父亲怎么会把手机留在家里而自己人不在？是出门了吗？
陆琦不知道，但是一股更加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
这时，她想到自己上个月看到的一篇新闻报告。
报告里写道，过秦山发生了一起火灾，有几名护林员在火灾中受伤，具体起火原因还在调查中。
“不，不，不可能。”陆琦有些慌张了，她将盒子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的话，那么盒子里应该会有一张纸。
她的猜想是正确的，盒子底确实压着一张纸，只是，她已经没有胆量去仔细地看那张纸上的内容。
到这时，她才注意到，此前，餐桌上的佳肴的香气吸引了这个久未归家的女孩全部的注意力，到了母亲的房间内，她才闻到那浓郁的燃香。
母亲的房间有一扇小门，通向一个很小的储藏室，其实这本不是卧室，是连接阳台和储藏室的一个过道，母亲在这里放了一张床，自己睡在这里，她说，这样方便自己早上起来晒衣服，还不会打扰到其他人。
燃香的气味是从那间小储藏室里传出来，到这里，陆琦瘫坐到地上，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黑暗中，她坐在地板上，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忽然，她微微抬起头，正好，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在了柜子上的一张相片上。
相片上的人栩栩如生，但是他们都已经离自己远去了。
“唔，唔……”最终，她没有忍住，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最后，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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