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彧不闪不避，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林沐阳的拳头险之又险停在了距离周彧面门只有一睫毛的距离，咬着牙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哥，”周彧仍然站着没动，轻声说道，“我说的就是我想的。你永远都无法理解，我内心的痛苦……这一辈子，我所执着的其实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娶了小知，让她在我身边，永远永远，平安喜乐。”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就想到了上一世，林梦知遇到的苦难，受到的折磨，以及最后的惨死。
他要给她弥补，给她全新的人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林沐阳很明显感受到了他语气之中的伤痛，而且仔细想了想，果真是自己无法理解的，不过是个十几岁的人，能知道什么是痛苦？
他眼中的疑惑太明显，让人无法无视，周彧闭上了眼睛缓缓说道：“大哥可还记得‘黄粱一梦’‘南柯一梦’？梦中种种对于外人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可对于本人来说，便是历历在目亲身所历……
“我曾经做过一场太真实的梦，梦中我失去了所有，唯一得到的一点点温暖，也被人强行剥夺了。
“所以梦醒之后，我便抛弃了曾经的那个我，重新开始做人，不该留的自然是不能留了，但有必要留下的，我便会不遗余力去挽留。
“可能在别人眼中，我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可谁有知道我着内心沧桑处已经胜过了一个七旬老翁？”
林沐阳眨眨眼，有些茫然，“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大哥，”周彧睁开眼睛，“你不需要去想我曾经经历过什么，你只要知道，我是诚心诚意想要迎娶小知，并且要和她厮守一生，就足够了。
“我这一生，只会有她一个人。或许这种誓言在你看来，太过轻飘，但我却知道，我的许诺，永生不变！”
林沐阳收回拳头，低着头，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了，明明是登门前来质问的，怎么这会儿调调儿全都变了？
“外面那些传言，”周彧终于提到了他所关心的内容，“很快就会消弭，我也会用实际行动来向林家人证明，我会从一而终。”
林沐阳忽然想笑，“从一而终”说的是女人吧？可这个时候他又笑不出来，因为周彧实在是太认真了！
“可这些，跟你提前迎娶小知又有什么关联？”他问，“不要说我，我家里的长辈都不会同意的！”
“他们不同意的理由是什么？”周彧问。
“理由？”林沐阳皱皱眉，“这还用问么？第一小知年纪还小，成亲原本就不着急，第二家里人还想朝夕与她相见呢，第三，”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就是怕她年纪太小，就要承受孕育之苦。”
“若是这三个问题都能完美解决呢？”周彧问道。
林沐阳被问住了，略有些恼怒，“这我怎么知道？”
周彧转而问道：“那么，大哥你本人是不会反对的是吧？”
“怎么可能！”林沐阳急得跳脚，“我反对！当然反对！”
周彧嘴角抽了抽，反对就反对吧，反正你说了也不算，他点点头，“好，我明白了。但不管怎么样，外面的也会尽快消除的。”
林沐阳想着自己家里还有事，便不多留，起身告辞。
周彧道：“大哥到了江南之后，好像还没什么事？若是想去军中，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下。”
林沐阳扯了扯唇角，“过段日子再说吧。”
等他回到家中，第一时间便是去见齐夫人，告诉她那些传言都是无稽之谈，并委婉说了周彧想要提前迎娶林梦知的事。
齐夫人竟也认真考虑了起来。
林沐阳眼角一抽，“不是吧，娘？您还当真想……让小妹提前出嫁？”
齐夫人认真说道：“你该知道，咱们家的女孩儿不愁嫁，可是想要找到一个像周彧这般出众的男子也不容易吧？”
若是周彧能够答应他们的条件，让林梦知提前出嫁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林沐阳深吸一口气，“娘，这件事您有没有和小知说过？”这丫头主意大！
齐夫人轻轻颔首，“外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你妹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说到这里，齐夫人心里就有点发堵，当真是女大不中留，“你妹妹说相信周彧。”
林沐阳只觉得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娘，她……就不能争气点？”
“我相信他没做对不起我的事，就叫不争气了？”林梦知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走了进来，然后给母亲、哥哥行礼，眼角微微上挑，瞟了林沐阳一眼。
“我……”林沐阳叹了口气，“小妹，我现在是真觉得，你和周彧，不是良配！”
“大哥，”林梦知认真说道。“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不是时移世易么！”林沐阳振振有词，“你们可不要忘了，当初咱们林家可是说好了固守云京的，如今这不也是都离开了？还说咱们怎么也不能跟着造反，你说若是你把你们的婚事公开，咱们还瞒着谁？”
“瞒不住便不瞒了，”林梦知把自己手上提着的食盒放下，从里面拿出几样点心，摆在齐夫人身边的桌子上，“娘，您尝尝，这不是知道大嫂胃口不好么，我就试着做了几样新鲜样式的点心，或许能让大嫂开开胃。”
然后才转头对林沐阳说：“大哥，你仔细想一想，咱们家所做的事，那一样还是忠于大宋朝廷的？何况如今的大宋朝廷还值得人效忠么？不说如今高高在上的那个人是个西贝货，单说如今大宋朝廷里那些令人心寒的皇室成员……
“朝堂上还有多少正直之士留着？便是一心一意护拥着皇室不放手的人，难道就可以称之为‘忠臣良将’？不！那是愚蠢！
“不顺则逆，咱们林家难道还要死死抱着一段朽木留下千古骂名？
“再说，静立不动也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姿态，难道咱们家真正做的事就不是谋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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