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走后，青儿和月嬷嬷也相继退了下去。
很快，偌大的慈宁宫，就剩下云姝和白无创两个人。
当然——
还有白无双的一抹幽魂。
原本，在凋零宫的时候，云姝是打算让白无创直接送她最后一程的。
毕竟——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白无双确实已经不该存在这个世上了，但是她还是存在了。
这本身就是有违这个世间的法则的。
白无双也意识到了云姝的不简单，硬碰硬，她肯定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而且，要是寻常人，在看到自己这副样子的时候，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但是云姝和白无创不同，无论她表现出多么凶神恶煞，让人觉得有多么的恐怖，他们都没有流露出半点恐惧和害怕的样子。
由此可见，白无双深知自己，和他们硬碰硬的话，只会吃亏。
虽然白无双的大脑，已经无法像正常活着的时候那样转动了，但是——
还是有一些常人的意识的——
所以，在白无创在对她动手的那一刻，她直接朝着云姝扑通一声跪下了。
“都是做娘的，求你看在我也是做娘的一份心，皇帝是我的儿子，如今却唤你母亲。我只是不甘心……”
“哪怕不能相认，你再让我看他最后几眼好吗？”
“求求你了……”
在白无双下跪求饶的那一刻，白无创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几乎第一时间就看向了自家小祖宗。
那个时候的云姝，神情是复杂的，包括看着白无双的眼神也是复杂的。
就好像……
她不懂白无双为什么会表现的那么难过，可是云姝又像是被她给感染了。
这要是换作以前的小祖宗，只怕早就命他对白无双动手了，但那一刻，在白无双对小祖宗下跪痛哭求饶的那一刻，小祖宗犹豫了。
也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你也看到了，你想让哀家帮你问的，哀家已经帮你问过了，皇帝回答的话，你也听到了。”
是啊，她听到了。
包括她儿子对云姝的重视和在意程度，以及他当着云姝的面说的那些话。
就像是他说的那样，即便他的亲生母亲真的找了回来，对他而言，或许身为一个儿子，他又是皇帝，他会做到一个尽儿子的义务，赐她一座宫殿，再安排几个婢女给她，伺候她颐养天年。
除了这些以外，再也不会有其它的了……
在夜凌的心中，即便云姝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哪怕只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
可却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对她百般疼爱和维护……
即便是她这个生母，都无法去衡量云姝在他心中的地位。
白无双双眼干涩，明明很难过，还是跟在凋零宫的时候一样，她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
她只知道，此刻的她，连带着心情都是压抑的。
没有人，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出的孩子，认作别人为母。
而她这个生母，在自己的亲生儿子心里，却是一点地位也没有。
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看着白无双这副痛不欲生的样子，还是蛮让人心疼的。
云姝叹了一口气，小小年纪的她，在面对白无双的时候，白无双却分明从她的身上看到，她的身上带着一股与小孩子不符的成熟感。
除了这具小小的身体，是一个小孩子以外，白无双从云姝的身上，看不到半点小孩子的特征。
她就这么怔怔的望着她：“你到底是谁？你接近我的儿子到底是什么目的？你——”
“你会不会伤害他？”
“不会。他不止是你的儿子，也是哀家的儿子，哀家会将他视作己出。至于你……”
云姝在她面前站定：“你本就不该存活在这个世上，你自己也知道，支撑着你活到现在的东西是什么。凋零宫那些鲜活的尸体，你亲手杀了不少吧？”
其实，在此之前，凋零宫和其它的冷宫没有什么不同。
后来正是因为白无双的出现，让它成为了一个比乱葬岗还要恐怖渗人的地方。
说好听点，白无双确实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可说难听点，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呢？
只是不敢相信，一直假装自己还是活人这件事。
因为只有活着，她才能在这个世上继续存活。
有朝一日，她才能和自己的儿子团聚。
“你想问的话，哀家已经帮你问了。现在，你也该去你该去的地方去了。”
尽管，白无双还是不甘心离开，但是她知道，云姝能让她活到现在，已经看在她是皇帝生母的面子上，格外开恩了。
她痛苦的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白无创见状，往前走了一步，刚要将她送走。
谁知道白无双却在这一刻忽然睁眼，就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事情一般。
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云姝：“你是太后，皇帝的母后。那先皇……是你什么人？”
云姝：“？”
和身边的白无创对视了一会儿。
“先皇难道不是哀家名义上的夫君？”
虽说，对她这个刚被抱进宫，就活活气死的老丈夫，但不管怎么说，名义上确实是她那早死的糟老头子丈夫哈？
“你……的夫君？”
本该没有任何面部表情，一张脸僵硬的白无双，在听到云姝的话后，却是下意识的嘴角抽搐，好半天，她就像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他是怎么死的？”
知道她问的是老皇帝，云姝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这才开口：“嗯，准确的来说，他自己生了场大病，活不长了。然后哀家尚在襁褓中就被抱进宫给他当小皇后，先皇接受不了，仅剩下最后的一口气，应该是被哀家给活活的气死的。”
白无双：“……”
白无双心中苦涩，好久，才听到她喃喃自语的说道：“原来……”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原来，他都已经这么老了……”
“原来，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对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她是恨的。
可也是爱的。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
如今，得知他早已去世，不在这个人世，再多的仇和怨，在这一刻，也该放下了。
她绝望的闭上双眸：“劳烦太后，送我最后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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