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洗剑池终于安静了下来。
钟离家的人都走了,就剩下刘暮舟与王云他们坐在悬崖边缘。
王云早喝不动了,闭着眼睛躺在积雪中,呼吸沉重。
“看到你真回来了,我也算是放心了。”
刘暮舟喝下一口漱口酒,而后笑道:“有那么明显吗?”
丘密盘膝坐着,脑袋低垂,声音略显含糊:“就差写在脸上了,第二天一早你给瞿文远夫妇连个消息都没留就走了,可见你心中人情之寡淡了。”
其实不少人都能感觉到刘暮舟的变化,只是想着一个人被困了十几年,有点儿变化也不奇怪,就没人说什么。
道衍也说了句:“我当时还说,长此以往,你会亲手砸了你自少年时一步一步走出来的金字招牌的。”
刘暮舟闻言一愣,“什么金字招牌?”
三人声音并不整齐,但刘暮舟听见了。
“侠义!”
刘暮舟自嘲一笑:“不都说我妇人之仁吗?”
道衍淡然道:“那都是当你面才会说的话,我想没什么人会在背后说起你时觉得你妇人之仁,除非是那些没见过你出手的人。”
作为曾经的敌手,道衍的话显然比两个朋友更具说服力。
刘暮舟笑了笑,又喝了一口酒,然后轻声问道:“阳朔为何想在王云这里求心中答案?”
王云闻言,抓起一把雪搓了搓脸,而后呢喃道:“他的私事,我不好提,他找我是因为着山外山的大族老,曾是先生记名弟子,他年少时,家师没少提点,故而觉得亲近我吧。”
刘暮舟点头道:“原来如此。”
此时王云突然睁开眼,沉默片刻后,呢喃道:“说起来,我们的师父死了,有些年了。”
道衍苦涩一笑:“有些话钟离凤台可以说出来,我如何说?我师父跟他爷爷……说来可咍。”
此时刘暮舟说了句:“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武灵菩萨初心是好的,但路走错了。”
道衍接过话茬儿,“所以说,到底是该坚守初心,还是该随波逐流呢?有人坚守是对的,有人坚守,却是错的。王先生,解惑。”
王云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所以要格物,正其不正,以归于正。”
丘密只觉得脑袋疼,骂道:“死秃驴上赶着让他给你讲道理?”
王云硬撑着起来,摇头道:“这算什么道理?他是和尚,假的也是。初心也是相,问该如何就是着相了,你道衍成不了佛啊!”
和尚抖了抖身上的雪,指着自己左侧脸颊,“这是佛”,又指着另一侧脸颊,“这是魔”。
“不像丘密道法自然,他能悟出此消彼长、此长彼消,分也行不分也行。我是必须得分,可我又分不开。所以居中而坐,非佛非魔,连个比丘都算不上,顶着个秃头,撑死却是个行者。”
刘暮舟后仰靠在丘密身上,呢喃道:“有点儿妄自菲薄了。”
丘密笑着说道:“人言道六十耳顺,七十随心所欲,咱早过七十岁了吧?虽说咱们寿元长久,一时半会恐怕死不了,却也不必在意这么多了吧?”
道衍没好气道:“牛鼻子站着说话不腰疼,论公道话,还得王先生跟刘教主啊!”
丘密也喝了一口酒,而后抬起头,轻声言道:“龙门观主自脱了道袍后就未曾再穿过了,其实穿与不穿都是丘密而非观主。道衍虽一头戒疤,僧衣数十年,可穿着僧衣不是比丘,丢了禅杖又做不成凡人,症结在这里。”
刘暮舟顶了顶丘密,“你这话也说得太难听了吧?不然你俩打一架?”
丘密撇了撇嘴,“你要还是刚出山时那铁石心肠模样,我不止骂他,还骂你!”
刘暮舟脸一黑,“死牛鼻子,你见谁都要骂两句?”
丘密打了个酒嗝儿,叹道:“道衍,笑得你跟刘大教主差在哪里吗?”
道衍立刻言道:“你是说,我拿不起又放不下,却不自知。他是既要又要,但明白这样不好。其实我也挺佩服他的,毕竟人贵有自知之明,靠他人提点,总归落了下乘。”
刘暮舟又气又笑:“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狗东西在拐弯抹角骂我呢?”
丘密淡然道:“没拐。”
道衍接话:“无弯。”
刘暮舟笑了笑后,呢喃道:“能这么喝酒的,好像也就你们几个。我这人啊,虽说宋青麟在我心中定然比你们重,但我跟他不可能这么喝酒的。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怪。”
王云一笑:“那还要多谢刘教主看得起了。”
顿了顿,王云突然言道:“你担心大婚那日有麻烦?”
刘暮舟点了点头:“毕竟得罪人太多。”
道衍叹道:“谁要选在你成亲那日搞事情,那真是蠢的可爱了。不说我们了,你也挑着昆吾剑魁身份,青天巨头之一了,谁会吃撑了这般搞事?”
丘密没好气道:“你聪明时聪明死,笨的时候我都听不下去了。他怕的是有人去渡龙山搞事情?”
此话一出,道衍立时觉得酒醒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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