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拘押处的路上，程海、唐植桐也没光看热闹，跟公安同志轮流抬了这小子一程。
公安同志看他俩对这小子的事情感兴趣，又给他介绍了一具体情况。
“这坏坯是个盲流，前两年讨饭到了京城，那寡母看他可怜，正好家里只有俩闺女，没有儿子顶立门户，一问姓名，跟自己夫家同姓，就起了收养的心思。”公安同志三言两句讲清了坏坯的身份来历。
“这心也够大的。”唐植桐接茬道，心里却暗自摇头，给别人养孩子的事情，自己做不出来，最多接济一下，但绝对不会放在自家户口本上。
“谁说不是呢？痰迷了心窍。这下好了，寡母的教师工作都不一定能保住，俩品行端正的闺女眼看就到了嫁人的年龄，婚事肯定会被挑拣，好人家就甭指望了。”公安同志一边摇头，一边替那位寡母叹息。
“这算引狼入室吧？”程海问道。
“有点像，更像是鸠占鹊巢，也不对，像杜鹃把蛋下到别的鸟窝里，祸害了一窝崽。”唐植桐思量道。
“这位同志可别糟蹋杜鹃了，杜鹃好歹还有个‘杜鹃啼血’的名头，这种坏坯不够格。”公安同志非常瞧不上坏坯的所作所为，丝毫不知感恩。
“说的也是。”程海哈哈一笑，心情非常畅快。
“这坏坯脚底流脓，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屡教不敢，邻居早就不满了。正好，这下次肃静了。”公安同志的职责就是肃清地方，保障治安，眼里揉不得沙子。
“愣是以一己之力祸害了全家人啊。”唐植桐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那寡母还是心软，不该打断腿的，就该直接大义灭亲，要么直接送公安，要么直接打死，没有第三条路能选。”公安同志言语里充满了对寡母及其两个闺女的惋惜。
“呵，总有人看不明白这个道理的。”唐植桐不认同私刑，但想到了若干年后的几桩公案，像某大佬掺和别人家事，替人家的舞女外室养女，到头来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像某人谎话连篇换子养家……案例众多，不一而足。
“谁说不是呢？”程海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话题直接就变了，“进城我都不敢说自己是清河的，唐老师，您是不清楚这个地方，坏坯太多太多了。”
“有多多？”唐植桐顺着程海的话头问下去。
“多多？哼！凡是四九城排的上号的三教九流都在清河农场，刑期长的这辈子都会在里面，刑期短的也不一定能回原籍，不少人期满就地安置在农场工作。狗改不了吃屎，否则凭啥一个农场能成立公安支局？”程海脸上挂着讥笑，非常看不上农场那帮劳改犯。
得，唐植桐这次总算知道那些半仙被关在哪了，听程海话里的意思，这辈子都没兴风作浪的机会了。
几人说话的功夫就到了农场拘押处，这里面关的都是犯人，跟监狱没啥区别。
作为敏感场所，进门要验身份，并搜身。
进了大门，唐植桐、程海先抬着那小子给送进去，在门口的时候，公安同志看着唐植桐的枪套，也把他当成自己人，发话道：“老程，还有这位同志，谢谢你们。晚上没事的话，去我们那食堂喝点。”
“那感情好，这是我上级领导，我晚上再给你们正式介绍，你先忙着。”程海把担架放下，拉着唐植桐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那边是个大操场，唐植桐看到一水的黄绿色制服，颜色和款式跟军伍绿有些差别，但一眼望去非常整齐。
“这都是还没改造好的。我带您去验验邮编的推广成色，不是我老程吹牛。我这推广效果如果是第二，咱四九城没有人能排上第一。”程海自信满满的跟唐植桐显摆道。
“那感情好，程老哥这推广效果好，我脸上也有光，毕竟我是‘老师’嘛，哈哈。”唐植桐嘴上打个哈哈，场面话不能缺，具体情况还得眼见为实。
“您就擎好吧，我这个学生绝对不会给老师丢脸。那边正在训话，咱正好过去验证一下。”程海指着旁边空地上乌泱泱的人群说道。
“咱过去合适吗？”唐植桐问道。
“唐老师跟我走，我这张脸在这边还能使。”程海自谦了一句，领着唐植桐朝旁边的主席台走去。
等走近，唐植桐才发现，人群乌泱泱的不假，但站姿整齐、标准，没人有窃窃私语。
乍一看上去，唐植桐还以为自己到了某个军伍之中。
程海跟站在主席台下的看守说了几句，领着唐植桐走上了高台，又跟上面的管教言语了几句，然后就站旁边等安排。
没过多久，训话结束，但管教没有宣布结束，而是朝下面乌泱泱的人群说道：“下面有程投递检查邮政编码背诵情况。”
唐植桐听到这，差点一句“好家伙”喊出口，听管教的语气，再看这阵仗，唐植桐有些相信程海没有吹牛了，可能确实推广比其他地方好，毕竟在这种地方，谁敢不听管教的话？
程海也不怯场，走到话筒前，直接开始检查：“从前往后数第五排，由左往右自报老家所属地区及邮政编码！”
然后下面真的就开始一个个报，声音洪亮，站在主席台上也能听见。
如此随即抽查了一行、一列，唐植桐已经确信程海在这里下了工夫，恐怕其他支局真的没法跟清河支局抗衡了。
“唐老师，怎么样？我没撒谎吧？”程海从话筒前撤回来，跟唐植桐显摆道。
“确实是这个，我一定会跟市局如实汇报。”唐植桐向程海举起了大拇指，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就麻烦唐老师了。”程海满意的跟唐植桐握个手，他想调离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待唐植桐抽回手时，手里已经多了一盒大前门……
“唐老师，您猜猜下面东北角的那队的女人是做什么的？”程海给唐植桐指了指方向，笑嘻嘻的问道。
唐植桐顺着程海指的方向望去，确实有几排女人，身穿草黄色连身裙，头戴草黄色帽子，年纪都不大，若不是那不自信的表情和躲闪的眼神，拉出去说是军医护士，唐植桐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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