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桃花眸无一丝温度，意味不明地哼了两声，语声淬了冰的薄凉，“恭喜老爷子！老当益壮，好好耕耘，再生他十个八个。不过嘛，生而不教这习惯得改改，老牛嚼骚草，这种家风，传承两代尽够了！”
斳老爷子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斳令霆已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却又停住，目光一个一个扫过一脸呆滞的众人，慢腾腾道，“哦，对了。斳家老太太当年去时曾留有遗言，‘斳景天若有不忠，需净身出户，死后不予合葬，不入祖坟！’”
“铮，嘭，”接连两声响，门扇挣出防撞锁扣声，病室门与门框相撞扣阖声。
病室内一众人面面相觑，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两秒。
“唰，唰，唰”数道目光齐齐射向杜思柔，然后，又看向斳景天。
从斳川顺、曲小琼、斳凌春一家子，再到斳凌香，包括安排了几件事后匆忙回转来的大管家阿祥、特助兼司机赵和平，以及刚刚走到门口要查房的医生、护士。
除了斳凌霄满脸涨得通红欲言又止，其余诸人每一道目光里明晃晃都写着“哎哟喂原来斳老爷子是这样的老爷子”的了然。
尤其是曲小琼，反应最快，目光第一个从斳老爷子转向斳凌霄。这位大侄子，跟杜家那位，是嫡嫡亲的姑表兄妹没错，但是嘛，嘿嘿，更是奸奸亲的乱伦兄妹！
见她那个眼高于顶整天二五八万，根本不把叔婶儿放在眼里的好侄儿，眼睛简直瞪成了铜铃儿，曲小琼忍不住笑出声来，只“噗嗤”了半声，眼急手快赶紧又把笑声捂了回去。
虽然吧，这会儿特别想弄几两茅台助兴高歌。但实在，不是时候。且忍忍，“哼哼，叫你人五人六狗眼长在脑门上！哈哈，亲孙子喜欢的姑娘，被亲爷爷给上了手。乖乖，眼睛瞪成铜铃儿才正常嘛。”
曲小琼只觉得通体舒泰两腋生风，简直立时三刻快活成仙的痛快！
真正是，受够了斳凌霄的窝囊气！曲小琼实在太想把这些话怼到斳凌霄脸上。可眼风一扫斳景天，就熄了那念头。打小老鼠伤了大财神爷这事儿，咋算咋不划算，且再忍忍。
还不等曲小琼念头转完，“呼”地破空声起，一个黑乎乎颇有份量的物件凌空飞来，众人惊慌闪避。
“砰”，重重的瓷器崩裂声。磕在高柜一角，几个翻滚，摔落下来，碎瓷四散飞溅。
惊魂未定的众人好不容易结束腾挪闪躲，不约而同瞧那碎瓷。斳凌霄最先认出来，竟然是斳老爷子走哪儿带哪儿，最心爱的瓷枕！
阿祥忙小跑上前，半跪半蹲在病床前，一下一下给歪着身子有出气儿没进气儿的斳老爷子抚胸顺背。心里却是惶恐得不行，“竟是把当亲孙子一样疼惜了十四年的瓷枕都给砸了！老爷子这是动了真怒！”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还不滚，等着吃席哪？！”斳景天怒不可遏。
斳川顺后知后觉，也赶忙学着阿祥的样子小跑上前，扎煞着手不知该做什么。嘴里倒也不耽搁，一个劲儿安慰，“那个，爸，您消消气，消消气哈。咱斳氏家大业大的，多双筷子的事儿，不打紧，不打紧。”
“滚！”斳景天无力瘫倒，一声怒目金刚狮子吼的“滚”字，说成了衰弱不堪低低的一个“嗯”字。
斳川顺顿时得意了。还得是他，一下子就安慰到老爷子心坎坎儿去了，瞧瞧虚弱成这样，还挣扎着给他回了一个“嗯”字。
笑出了一脸褶子，斳川顺干起了自己最拿手最会干的事儿。顺着杆儿往上爬啊。于是乎，一声声“爸”叫得更亲热了，却不是关心或担心斳景天的身体。
“爸，您顺口气。不急，不急哈。”
说着不急，嘴里却是半秒钟都不肯耽搁的问出口，“那个，我就是想问问，刚才那人，到底是谁啊？”
斳景天好不容易顺过来的一口气，差点儿又给气没了。真正是，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魂出窍四念全断！
却也明白，他今儿要是不把这话给撂明白了，这一屋子男男女女，个个野马蝗似的吸牢在这病房里，剥都剥不走。
斳景天想透了，心凉了，倒也不气了。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淡淡道，“女婿。”
女婿？谁的女婿？何方神圣的女婿？
左右瞅瞅，斳氏两个女孩儿。亲的，不亲的，都在这儿！可从没听说过谁有女婿了啊？
“啊？就那个，云萱女婿？”斳凌霄一嗓子嚎出来，气得声音都劈叉了。
“云萱？”有点耳熟呐！斳川顺呆了呆，在曲小琼掐胳膊拧大腿儿的强大攻势下终于一个激灵想起来了，“哟，哦，云萱？”
斳川顺有点结巴，嘴里不明白所以的嘟噜着不知所谓的字句，尾音扬得高高，表示惊讶到了极点。
“云萱这名字！难怪！就说嘛，咋就那么耳熟？早先老爷子是说过，谁娶了云萱，谁就是斳氏继承人。”斳川顺惊的下巴都要掉了。早先以为，老爷子是故意给斳凌霄下套来着。至于下什么套，反正他看不懂就是了。
“嘿嘿，”斳川顺意味不明的又嘿笑了两声，“这么多年竟是没看出来，老爷子是这样的老爷子！防杜家防的什么似的。斳凌霄没着杜家女的道儿，老爷子自己，嘿嘿……”
一脸香艳口水差点流出来的斳川顺，被曲小琼连掐带拧又一番“友好交流”后，赶忙扯回跑歪了的神魂儿。涎皮涎脸，吞吞吐吐跟斳景天套话儿，“爸，不是，那个，您是说真的？可是，娶了云萱的人，不是咱家凌霄啊？”
斳凌霄原本正在跑神儿，被这话一刺激，顿时顾不上安慰泪盈于睫的杜思柔了，急赤白脸扑过来，“爷爷，您开什么玩笑？难道随便是个人，只要娶了那个乡下泥腿子，就都能继承斳氏？那个人，他可是姓宋的！”
气急败坏的斳凌霄，开始口不择言，“爷爷，您这是老糊涂了吗？刚才那人，他姓宋，他叫宋九！宋九，他不姓斳！不是斳家人！”
除了杜思柔，斳川顺、曲小琼等几人“嗖嗖”地，目光齐刷刷看斳凌霄，有喊“大侄子”的，有直接唤“凌霄”的，有脆声叫“哥”的，无一例外，异口同声追着问。
“大侄子，你认识那人？”
“凌霄，你认识那人？”
“哥哎，你认识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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