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么不重要，关键是曹亚丽能坐在这里，完成了人生的蜕变，从一个被遗弃的农村女孩，变成了有身份，地位的女孩。
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软。
“你啊你，老黑，你是人精”。
监理老杨对黑志功似夸非夸，似褒非褒，似贬非贬，连聪慧的曹亚丽都听不出说的意思。
黑志功吃了一块野羊肉，还没有咽下去，他瞪着眼睛。
老杨可不能这么说，我是人精，我哪是人精啊？
我是按合同办事，宴请你们两位，纯粹出于朋友情谊。
今天我怎么没请张建时书记，水务局王法科局长。
不是他们不给我面子，就是我给县长何惠民一个电话，他有天大的事，也得接我的电话。
你呀你，我是说那件事情，你的混凝土送到质检站，强度超标了。
质监站可没做什么手脚，那是实打实用压力机压得模具，强度达到了500兆帕。
原来黑志功歪打正着，也许是天意让黑志功发财。
他用的砂石料是河沟的鹅卵石，可是这几年戈壁滩上的鹅卵石成本高。
于是黑志功偷偷用石材厂的废石料破碎，混杂在鹅卵石里面。
鹅卵石圆滑，光洁度好，和水泥砂浆结合强度就低一些，而碎石粗糙不平，和水泥砂浆结合强度就高一些。
所以送到质监站的模具检测合格。
黑志功哈哈大笑，我说老杨，我是按合同办事，亚丽我们是守法的好公民啊。
老杨创业不容易啊，像你这么通情达理的监理少有，还是按合同来。
你们公正执法就是对我黑志功最大的保护。
吃肉。
黑志功又一次吆喝着。
黑老板，你们送到质监站的模具强度高是高，可那是脆性强度。
你们渠道建在河沟里，河西昼夜温差大，地质断裂层多。
你们钢筋12毫米用10毫米代替，钢筋之间间距十厘米，你们是十二厘米。
混凝土弹性强度降低，渠道渡槽会开裂的，时间久了会渗水。
我可不签字。
工程师小李一口专业术语。
要是发生地震混凝土就会位移错位，渠道不能用。
老杨也附和小李工程师。
这里发生过地震吗？
西河县地震也是八十年前的事情，渠道又不是房子，没人居住。
再说，你我能活八十岁吗？活人就是今天，明天，后天。其他交给老天。
你说两毫米粗细的钢筋，也不过就是一根针粗。
一根针有多重？一个家庭缺一根针有什么关系。
两公分的间距，不就是一指头宽吗？
造个原子弹还得挖矿，那个端羊肉的老女人，原先就是886矿下岗员工，曾经给原子弹挖矿的，
现在端盘子，她曾经也不是把原子弹造出来了吗？
钢筋埋在混凝土里，缺一根两根钢筋有什么关系？
什么脆性强度，弹性强度，地震来我们都得完蛋，哪有渠道不裂缝的，我们这是优质工程。
你说老杨我说的对吗？
老黑，你说的也是，可图纸上标的就是那种型号钢筋，我们也不好办啊，我们也有制度，也有领导。
老杨显得特别难为情。
你们一定有办法，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老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个工程中标是五十万元，要是按图纸施工……
曹会计做了一个预算，起码也得五十万，你们两个一定有办法，也会想办法让我赚钱，不会赔钱。
说着黑志功站起来，他把屋里的门栓插上。
然后从挎包里掏出四条宇宙高档香烟，用破报纸包装，丢弃在老杨小李旁边的沙发上。
老杨把破报纸撕开了一个角，眼睛瞄了一眼破报纸的宇宙牌烟，沉吟半晌，然后悄悄对黑志功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意思混凝土地下用小号钢筋，上面用大号钢筋，检测不到掺假）
老杨我就喜欢你这几句话。
老杨，人在江湖走，哪里也得有朋友，多一条朋友，多一条路。
说着就把两个红包，一个塞到杨师傅口袋里，一个塞到李工程师口袋里。
我黑志功也是一个守信用的人，绝对不做坑害二位的事。
工程监理也有工程监理的难处，我只不过把钢筋的间距移动了两厘米，也没有大不了的事情。
来来来，吃，盘子里还有肉，不能浪费。
黑志功又给监理老杨夹了一块野羊肉。
你呀，我们随便吃点肉就可以了，不用这么多野味。
老杨对黑志功假客气。
黑志功高声吆喝着:“老板娘结账。”
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进来了。
黑老板你们吃完了，急什么？野味没有了，还有大煮羯羊，我给你上几盘子。
有吗？
有大煮羊肉，那是送你的免费，黑老板，我们农家餐厅你是知道的。
那个老板娘也是做生意的好手。
给我的朋友老杨和小李装上两盘羯羊肉，带回家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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