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跳楼的后果
叶厚重这段时间受到的羞辱是他半辈子没受过的。
殴打、挨饿、受冻……身体上的折磨倒不算最主要的，关键是心理上的折磨，被人当成猪狗一般地对待，言谈之间沦为一个巨大的笑话。
他何曾想过有一天会到这种地步？
那时叶家鼎盛，在江华虽说不是第一，但也是排名前几的家族。
叶倾城创业有成，他跟着享有荣光，后来倾城集团转到他的手里，大儿子势力庞大，二儿子财力雄厚。
任何一个人见到他，都快夸一下他有福气。
好光景没几年，眼看这楼起，眼看这楼塌。
从精神上到身体上全都被折磨一遍，这才惊觉原来自己老了。什么东山再起，儿子也许有那个劲头，可叶三金连爹都不要了，卷款跑了。
活着对于叶厚重而言，已经成为了一种折磨。
享受过荣华富贵，再让他去街边捡垃圾睡别人家屋檐下，更是一种不可能。唯一能安度晚年的也许就是指望三儿子了。
可三儿子没接他的电话，也是，那么多次，他偏向于大房、二房，三房是被他认定为该放弃的那一个，必须为家族牺牲的那一个，哪里会原谅他呢？
不如死了。
死之前，他做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
楼下已经聚集着许多人，他们当中大部分都在等着看他跳下来，少部分是想要救他——比如那些警察。一辆迈巴赫到来之后，叶厚重双手做喇叭状的话筒，用尽全身力气。
“我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看错了人。”
楼下边，叶倾城望着自己的爷爷，喊道：“您不要跳，以前的事情就不要计较了……”
叶厚重没理会她，自顾自道：“我看错了自己的儿子，看错了自己的孙女。”
叶倾城和叶小舞在这一刻都是很复杂的心情，她们大声呼唤，让叶厚重不要抱疯狂的想法。叶厚重叹了口气，这一辈子最后的力气都用上了。
他觉得他要守住最后的尊严。
反正也已经是风烛残年，要错就错到底，哪有什么摇尾乞怜的道理？
“要不是叶倾城这个孙女，我也不至于跑到这里来跳楼！要不是招了该死的上门女婿，我也不会跳楼！叶倾城，你这个不孝顺的东西，秦凡，你这个狼子野心的混账！”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叶厚重一跃而下。
嘭的一声。
人群四散而逃，惊慌失措。叶倾城和叶小舞当场愣住了，等到匆匆敢来的叶善勇和张春兰看到地上的尸体时，气得眼泪直流，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秦凡冷冷看着，他没说什么。
对于叶厚重，秦凡没多少感情，甚至仅有的一声同情，也在叶厚重方才那几声痛骂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老了，死了，都不让人省心。
造成的麻烦扩散开来，其影响，是毁灭性的。
叶厚重死了，叶家从此就剩下一个叶家了。
至于叶三金这个流亡在外的儿子，估计是不敢回来了。
叶厚重的丧尸由叶善勇负责，葬礼很小，秦凡没去。让他给叶厚重下跪，叶厚重生前办不到让秦凡尊敬，死后更办不到。
死者从不为大，只有那些确实有德昭的人才配得上这一句。
叶厚重没有什么好事迹，所以他不配让秦凡守灵扶棺。叶倾城倒是去了，她心一向善，并且也是叶厚重血脉上的孙女，这一点可以理解。
叶厚重的丧礼结束后，叶善勇和张春兰没来过云顶一号别墅。
对于秦凡，他们是有怨言的。觉得是秦凡逼死了老爷子，觉得这一切都是秦凡造成。
虽然嘴上没这么说过，但他们心里就是这么想。
秦凡也无所谓。
叶倾城真正的麻烦，叶厚重死后才真正发作出来。那一天叶厚重跳楼，许多人都看着，还拍下了视频，导致江华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
李厚德虽然有心控制舆论，但民众的舆论流散了，就会像病毒一样传染。
铺天盖地的辱骂和苛责、道德绑架，全部都朝着叶倾城而去。
“什么江华第一美人，结果把自己爷爷都逼死逼跳楼了。”
“蛇蝎心肠！”
“以后谁还敢跟倾城集团做生意，就这品性……”
叶倾城六年前担忧过的事情，六年后的今天，终于变成了现实。这几天，叶倾城都没有出门，但哪怕没有出门，往上铺天盖地都是对她的指责和辱骂。
傍晚的黄昏，叶倾城坐在院子，看着天边的夕阳。
秦凡来到她身边，叶倾城叹了口气：“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死了我一定会开心地笑。”
“我可以，你不行。”秦凡说。
“是啊，原来我做不到。不管是好的坏的，好像人死了，在我心里就变得不重要了。”
叶倾城低下头，自嘲一笑：“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软弱。”
“这就是你，你和我不同。我一向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你呢，比我善良。这个世界，需要计较的人，也需要宽恕的人。无论如何，只要是以我们想要的方式过就可以。”
秦凡坐在叶倾城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
叶倾城眉头微微舒展，头侧在肩膀肩膀：“原本想让倾城集团通过这一次的楼盘翻身，现在看来，大家都不会买我的帐了。江华，恐怕我是待不下去了。”
“哪怕你做得再好，照样会有人挑你的不是。”
“可是……我该怎么办呢？”
“我都安排好了，那个楼盘会由凡世集团接手。赚的钱，全部归你。说白了，无非是左手倒右手，牌子换一换，别人就以为会不同。”
叶倾城笑了，笑得有些无奈：“总感觉你在扶着我走路似的。”
“这叫相濡以沫。”
“真好。”
叶倾城抬起头，望向天边的晚霞。今天是美好，明天恐怕就难熬。明天，将要召开记者发布会，宣布楼盘转让的消息。
而后，尽快离开江华。
这个是非之地，她厌倦了。
院子外边，有人走这里经过，看到这对夫妻俩依偎，有些羡慕，嘴里却是“呸”的一声，表示不屑：“数典忘祖、大逆不道的东西，迟早遭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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