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战争，死去了10名哨兵，换回了一个B级向导。”
“更可笑的是，这个没用的向导在这次战争之后，再也没有办法进行精神抚慰了。”
“我的女儿，死得毫无意义。”
“就像那个里昂·克洛德的命令一样，‘至死也要保住向导’，毫无意义。”
罗德嘲讽地轻笑，又垂下眼帘，手指在空中轻划，像是在不断摩挲着死去的少女的脸。
“所以这就是你杀死里昂·克洛德的导火索，也是你将克洛德所属军部全部大换血的原因。”千枝随着罗德的眼眸，看向棺中少女。
“那个只知道遵守帝国法规而不知变通的蠢货，死就死了。”罗德低嗤道。
“但是他的命令，是为了拯救所有哨兵的信仰。向导对哨兵的意义，远不止是性命，更是让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千枝轻声说。
“而且，西亚要拯救的，不仅是她的向导，更是她的爱人。”
“爱人？那种被信息素蛊惑的——”罗德面容扭曲。
“——不是信息素。”千枝平静地打断他。
她的眼眸从罗德身上掠过，看向他的身后。
白裙少女的灵魂影子绰绰，她的手指拉着一个少年的手，神情悲伤地向千枝看过来。
“即使脱离了信息素，她也依然爱他。”
“——你看到了对吗！”罗德蓦地瞪大了眼睛，灰色瞳孔张得极大，带着癫狂。
“你看到我的小西亚的灵魂，她在这里对吗？”罗德伸出手臂，空荡荡地抱住面前的一片虚空。
“西亚，爸爸在这里，快到爸爸这里来，让爸爸...抱抱你。”
他的声音逐渐哽咽。
千枝轻轻叹气。
“她没办法抱住你。”
也不会抱住你。
虽然她的爱人的灵魂与她相遇，但她还是不能完全原谅她的父亲。
但温柔的她依然选择了来到罗德的身旁，希望自己的父亲不要再继续错下去。
“但是还有办法的不是吗？”罗德蓦地停止了抱住虚空的动作，眼睛直直地看向千枝，“千枝向导曾经赋予了灵魂转世的能力，而且...”
他猛地看向他们身后。
“而且，一个曾经被消除的灵魂能够重新回到世间，难道不是和千枝向导？你说对吗，里昂·克洛德指挥官？又或者应该称您为，灾厄大人？”
身穿墨色军装的男人站在他们身后，颀长的身形隐在黑暗之下，眼瞳漆黑，浓密羽睫打出大片阴翳。
“看起来你总算是精神失常开始发疯了，罗德。”里昂咧开艳红唇角，眼神幽暗阴晦。
“是吗？”罗德嗤笑着，“两年前，我亲眼看着你在我的枪下咽气，又将你扔进地下坟场里，让那些虫族将你啃噬殆尽。”
“但第二天，你就毫发无损地重新在你的信徒眼前。同一天，蔓延星际的灾厄消除，那些代表着灾厄残存的黑色雾气穿过星云，向联邦的大气层扑来，最后落入地下坟场里。”
“就算真的是我发疯臆想也好。”罗德手指摩挲着棺盖，“但是你的确在我面前重生了。”
“而且，在你重生之初，那些作为你次生精神体的黑雾，你没有办法很好控制，暴露在我的人的视线里。”
“毕竟，原身的里昂·克洛德的精神体只是只愚蠢的、只会吐出泡沫的虎鲸。”
“——我很明白督察长爱女儿心切的心情，但是这样的猜想未免太过荒谬。”里昂英俊的脸从黑暗中显现，刺目的光照不进他幽深的瞳孔。
“罗德先生说了这么多与你的罪行毫不相干的话，我很难不去怀疑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
里昂将通讯器展开，迅速输入讯息。
“——拖延时间，哈哈...但是您何尝不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呢，灾厄先生？”罗德坐在棺上，笑得癫狂。
“你和我不是一样疯狂，明明饥渴得想要千枝向导想要得难以忍受，却还要忍着痛苦向她的爱人们露出微笑，甚至还要嗅着她身上浓重的属于别人的信息素味道。”
“最后连只狗都不如，连一个微笑和一个眼神都乞求不到，比起祈求死者复生的我来说，生者的漠视和至始至终的无情才是更为凄惨吧——呃——”
罗德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那些黑色雾气骤然从空气中出现，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说不出话。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罗德。”里昂眯起眼睛，猩红光芒闪烁着，杀气凝成尖利实体，向罗德袭来。
但下一秒，却又被击溃般消散。
“哈哈哈哈，为什么不杀了我？”罗德伏在棺上，嘶嘶地喘着气。
“杀了你，你的女儿也不会回来。”千枝手指间的藤蔓缠绕着。
她向里昂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低头望着罗德。
“与一半的星球意识媲美的精神力、代价是自己的死亡，才能去弥合另一个人死亡的伤口，拽回即将逝去的灵魂。”就像她曾经即将死去时，厄对她所做的。
“又或者拥有足够强大的执念，可以忍受千万次灵魂被撕扯成碎片、遭受那些在自己手中消逝的生命同等的痛苦，才有可能从地狱的深处重新爬出来。”
少女闭了闭眼睛，唇间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的干涩。
里昂·克洛德真的是厄。
“所以，很抱歉，罗德先生，即使是我，也救不了西亚。”
她看着站在一旁的，稀薄的西亚的灵魂，那个少女已经泪流满面。
这个单纯的哨兵少女，在短暂的痛恨过后，依然纯稚地希望着，自己的父亲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再之后，他们的灵魂也许会在地狱，或在转生的入口再次相遇。
千枝将藤蔓缓缓收回，看着罗德垂下头颅，似是被绝望吞噬，又像是被极致的痛楚所击溃。
“但还有一种可能。”罗德捂着喉咙，嘶声说着。
“被死亡降临在曾经的救世主身上时，”
罗德的身形蓦地晃了晃，一瞬之间，他猛地向千枝扑过来。
雪亮的白光闪过，那是他手中的短剑发出的光芒。
“曾经的灾厄会爆发出恐怖的精神体力量，复活他身边死亡的、还未离开的灵魂！”
那把短刃刺向少女。
噗嗤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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