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洪大桥对某道菜点评时，老板就紧张得额头冒汗，生怕得罪这位能左右店铺生死的"流量判官"。
可悲的是，像洪大桥这样的主播大多文化素养有限。
他初中勉强毕业就闯荡社会，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甚至混过一段时间江湖。
能走到今天，本应珍惜才对。
但人的心态总会随着环境改变——现在的他直播时趾高气扬，特别享受店家前呼后拥的感觉。
流量赋予的权力让他飘飘然，不知不觉间，那个曾经耿直的少年已经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餐厅的灯光打在洪大桥油光发亮的脸上，他正对着镜头夸夸其谈，却没注意到角落里，那个叫清水儿的小主播已经悄悄架起了手机。命运的齿轮，正在无人察觉处缓缓转动。
清水儿此刻的心情如同被打翻的五味瓶，复杂难明。
方才那江玄和周一的面容仍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们清澈如泉的眼眸中闪烁的真诚光芒，让她不自觉地反复回味。
然而当她将目光转向不远处众星捧月的大主播洪大桥时，现实与梦想的落差又让她心头一紧。
那个被助理和粉丝团团围住的身影，正是她梦寐以求的模样。可现实是，直播大半年来，她的直播间人气始终在十几二十人之间徘徊，偶尔峰值能冲到五六十人——那都算是值得放鞭炮庆祝的好日子。
粉丝增长缓慢得像蜗牛爬行，她也尝试过转型美妆、穿搭等其他赛道，但终究割舍不下对户外直播的热爱。
更何况，没有傲人身材的她，换其他赛道效果反而更差。
"几天之内让你成为大主播"——这种话任谁听了都会嗤之以鼻吧？
可当时鬼使神差地，她竟然点头答应了。
现在回想起来，清水儿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江玄的话语言犹在耳，他所说的噱头、流量、素材，此刻确实都摆在眼前：被清场的食客、嚣张的大主播、敢怒不敢言的店家...
她望着洪大桥在镜头前指点江山的模样，对方每说一句话，店老板就要赔着笑脸点头哈腰。
羡慕之余，一股难以名状的厌恶在心底翻涌。
"这算不算扰乱公共秩序？"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那些被强行请离的食客们怨声载道的样子，不断在她眼前闪回。
"人不能把自己的成功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这个声音在她心头反复回荡。
清水儿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远处，几个被赶走的顾客正愤怒地比划着手势，向路人控诉着不公。
"赌一把吧。"她突然对自己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这些年直播间半死不活，与其继续温水煮青蛙，不如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就像买彩票的人，明知希望渺茫，不也甘之如饴吗？
想到这里，她竟感到一阵久违的轻松，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就算最后灰飞烟灭..."清水儿轻声自语，"至少我试过了，而且..."她望向那些被欺负的普通食客："这也算是替天行道吧？"
这个念头让她心情愈发愉悦起来，仿佛卸下了长久以来的重担。
清水儿深吸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微笑。
她重新开启直播间时，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随着"叮咚"的提示音，观众们陆续涌入——虽然只有寥寥十几二十人，但其中几个熟悉的ID让她心头一暖。
“哎呀！直播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关了？”
“吓死我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主播太不够意思了，下播都不打招呼。”
“……”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弹幕，清水儿眉眼弯成了月牙。
有人互动总比对着空气尬聊强得多，这是每个小主播都懂的道理。
"抱歉啦，刚才出了点小状况。"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怎么？被抢劫了？”
“就你这身材，劫色也不够格啊。”
“哈哈哈楼上真相了。”
弹幕区的调侃让清水儿又好气又好笑，她佯装恼怒地跺了跺脚："你们知道我在哪吗？猜猜我遇见谁了？"
见观众们被勾起好奇心，她故意停顿两秒，"是大桥！就是那个探店大主播！"
“吹牛吧？”
“真的假的？”
清水儿将镜头快速扫向洪大桥的方向，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那个标志性的身影还是被眼尖的观众认了出来。
“卧槽！真是他！”
“这家伙又去哪家店祸害了？”
“人家流量大，嚣张点也正常。”
"这家店可是网红店哦。"清水儿转动镜头展示周围环境："平时排队至少三小时。"
她刻意避开洪大桥团队的方向，只拍摄空荡荡的用餐区和外围围观的人群。
“主播你在店里吃饭？”有人问道。
“看起来人不多啊。”
"吃饭？"清水儿苦笑着摇头："你们看看这阵仗。"她压低声音，用讲述事实的语气说道："我来的时候这里排着长队，现在..."镜头扫过被清空的用餐区，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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