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的夜风裹挟着雪粒掠过溶洞口，湛星指尖摩挲着袖中烛龙角的凹凸纹路。
秦霜正用星髓结晶调配安神汤，青瓷碗里蒸腾的雾气氤氲了她眉间忧色。
他忽然起身扯过洞中垂落的藤蔓，三两下编成蝴蝶结系在秦瑶发髻上。
"星郎又要独自逞强？"秦瑶按住他系蝴蝶结的手，缀着红珊瑚的银铃铛在腕间叮咚作响。
她仰起脸时，溶洞天光恰好映亮瞳仁里跳动的星火。
湛星俯身吻了吻她额间花钿，冰凉的烛龙角抵着秦霜温热的手背滑入她掌心。
两个姑娘同时僵住——那甲骨文刻痕竟在皮肤上烙出淡淡的"归墟"印记。
远处传来地脉震颤的轰鸣，如同巨兽在青铜门后磨牙吮血。
"替我看好这盏灯。"他弹指点燃洞壁嵌着的九转琉璃盏，跃出溶洞的瞬间，十二道星辉凝成阶梯直贯云霄。
秦霜追到洞口时，只看见雪地上蜿蜒的血色冰晶，每一粒都倒映着昆仑山巅的青铜巨门。
???
地脉深处翻涌的硫磺气息灼烧着咽喉，湛星靴底碾碎暗红色晶簇，碎屑飞溅处显露出人面蛇身的浮雕。
他屈指叩击岩壁，声波在甬道里荡开三重回响——第一重清脆如金玉，第二重沉闷似擂鼓，第三重却裹挟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果然藏着夹层。"湛星并指如剑刺向虚空，指尖爆发的罡气撕开蛛网状的空间裂隙。
无数青铜锁链从裂缝中暴射而出，锁环碰撞间迸发的火星竟凝成共工撞断的天柱虚影。
他旋身避开当头砸下的水神幻象，袖中突然飞出秦瑶缝制的玄色发带。
浸染过星髓药液的绸缎遇风即长，化作遮天蔽日的幕布裹住暴动的锁链。
趁这间隙，湛星闪身钻入裂缝，后背却被残留的刑天战意划开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错乱空间里漂浮着上千面青铜镜，每面镜中都映着不同时期的湛星。
有初入江湖时斩杀马贼的青涩，有名震江南后独酌的孤寂，更多却是与秦家姐妹泛舟采莲的温存画面。
镜面突然同时渗出黑血，那些幻影竟挣扎着要破镜而出。
"雕虫小技。"湛星并指抹过腰间玉佩，秦霜调配的百草清心露气息轰然炸开。
镜中幻影发出凄厉哀嚎，黑血蒸腾成写着"归墟"二字的符咒。
他踏着崩碎的镜片纵跃，靴底每次触地都绽放出逆转阴阳的太极图。
当最后一面铜镜化作齑粉，虚空深处显露出青铜浇筑的祭坛。
三足金乌衔着日轮盘踞在穹顶，而祭坛中央悬浮的兽皮古籍正吞吐着不周山倾塌时的浊气。
湛星伸手欲取，整座祭坛突然翻转成倒悬的归墟海眼，咸腥的黑色潮水裹挟着上古战死的冤魂扑面而来。
"瑶儿缝的香囊果然派上用场了。"湛星扯断腰间丝绦，绣着交颈鸳鸯的锦囊里飘出秦霜调制的离魂散。
药粉接触潮水的刹那，竟化作三千执戈天兵与冤魂战作一团。
他趁机凌空画符，指尖渗出的鲜血在虚空写出"湛"字族纹。
古籍表面的饕餮纹开始蠕动，书页翻动间涌出大禹治水时镇压的相柳毒雾。
湛星突然轻笑出声，反手将沾着秦瑶唇脂的银簪刺入自己心口。
心头血喷溅在书页上，那些记载着湮灭阵法的甲骨文竟如活物般扭曲挣扎，最终化作青烟消散。
当最后一张书页灰飞烟灭，祭坛底部传来九幽黄泉崩裂的巨响。
湛星拭去嘴角血迹正要撤离，却发现消散的青烟在空中凝成血色甲骨文——那分明是比先前复杂百倍的某种阵图残影。
祭坛残骸突然渗出冰蓝色髓液，在湛星脚下汇成完整的河图洛书。
当他俯身触碰时，那些星图竟顺着指尖血脉直冲灵台，在神识深处勾勒出青铜巨门开启的幻象。
远处溶洞方向传来琉璃盏破碎的脆响，怀中的鸳鸯香囊无风自燃，灰烬里缓缓浮现出秦霜最常用的药方笺——上面却用血写着"快逃"。
祭坛崩裂的轰鸣声中，湛星瞳孔映出那道自青铜碎屑中升腾而起的幻影。
那人形轮廓裹挟着混沌初开时的浊气，举手投足间竟引动地脉深处刑天战斧的嗡鸣。
他后撤半步，靴底碾碎的晶簇突然生长出带刺藤蔓，缠住脚踝的瞬间刺破护体罡气。
"汝竟敢毁去归墟阵眼？"幻影的声音像是万千青铜编钟同时震颤，震得湛星耳际渗出暗金色血珠。
他摸向腰间香囊，却发现秦霜绣的并蒂莲纹正在渗血——那是双生姐妹承受反噬的征兆。
罡风卷起满地甲骨残片，化作九黎部落的图腾战矛袭来。
湛星旋身避开要害，左肩却被刺穿半尺长的血洞。
腥甜涌上喉头的刹那，神识深处突然浮现秦瑶系着藤蔓蝴蝶结的娇俏模样，还有秦霜捧着药碗时睫毛上凝结的霜花。
"要死也得把她们鬓角的雪粒拂去再死。"他低笑出声，掌心烛龙角突然迸发刺目银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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