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裴原野又做梦了。
现实，剧本，戏中，三者交汇融合在一起。
顾星池在现实中经常与他一起讨论剧本，互相分析人物，排练格斗的动作。
在剧本中，对方则是一个陌生的少年凶手，杀过不少人，自己作为追查真相的警檫，对他怀着愤恨，时刻带着警惕。
等真正开演，因为身体的打斗，眼神的对视，又让裴原野感觉青年是个真实的人，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因为曾经的凄惨遭遇才心理扭曲。
梦中，这些混合了起来。
他们站在废旧的钢厂高处搏斗，他们一个追一个逃跨越了东北三省，他们挤在一个小旅馆的弹簧床上，而外面寒夜风雪肆虐。
但不同于拍摄时的模样，梦里这次好像真的……
他们都是本来的自己，不是剧中的人物。
裴原野从梦中惊醒过来。
怎么又梦到了他？
深夜，大梦一场身上除了一层汗。
裴原野起身走到浴室。
热水从花洒淋下，他站在白瓷砖间，将头发从前往后捋动，因为水珠的原因有些睁不开眼睛。
他张开口，不断地深呼吸，调整身体从刚才惊醒砰砰心跳的紧张状态走出来，逐渐恢复平静。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对，就是这样。
之所以梦到顾星池，也是因为跟他表演的对象是他，换成别的人，也会是别人。
裴原野想通，从浴室里走出来，心情终于回归了平静。
拍摄完电影就好了，剩下的戏份不多了，顶多一个月时间。
他会跟顾星池保持距离的，也会静心冥想。
那样就能可以平静了。
*
顾星安感觉裴原野似乎有意无意地在疏远她。
以前这家伙总爱找她谈下一场如何表演，那晚之后，再也没来过她这里晃。
姜小果给顾星安拧开保温瓶，话语凉凉。
“裴原野终于专注自己了。”
顾星安随口猜测。
“可能之前拍戏种种，不好意思了。”
分开也好，正好她不愿跟这家伙交流。
她现在怀疑裴原野是不是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怎么正常交际都能很差。
姜小果摸索了全身的衣兜，一愣。
“糟了，忘了带止痛药了，还有一下午您支撑得住吗？我回酒店去拿！”
顾星安喝完热水，将保温瓶盖拧上。
“来回两小时，到那时候我也差不多拍完了，而且早上吃的能管十二小时。”
姜小果犹豫了一下，只能听她的点了点头。
自从有了房车他们就不用给主演配的七座商务车，剧组立马退掉一辆租的车，姜小果没车。
而且也不好让司机开着这么大的房车带她回酒店。
万一中途顾星安拍完戏，需要休息也还得回到房车上。
这拍摄地附近也没有药店。
顾星安安抚地拍拍她，在躺椅上闭目休息。
她来例假了，按照以往的习惯，她只能窝在被窝里，搭配布洛芬，艰难地熬过这几天。
可现在入组拍戏没办法，没办法暂停或者休息，只能硬扛。
尽量在开拍前多休息一会儿。
没想到，下午戏份拍完，导演助理来传消息。
“顾老师，咱们今天加拍一下，导演说今天傍晚的晚霞很好看，想赶一下这个景。”
头顶天空中粉色从一段逐渐向另一边天际蔓延，与淡蓝、紫罗兰融合为一体，构成了色彩斑斓的晚霞。
宛如一幅粉红色打底的幕布。
只有太阳沉入地平线，但它折射的光芒依然映照到天空上，才能出现这样的情景，它要求很苛刻，必须得晴空万里，没有过多的云。
“真好看。”顾星安仰头欣赏，然后对助理点了下头，“我知道，是运送囚犯那一块吧？”
“对对对，您准备一下，然后上车。”
顾星安翻动剧本，她得再读一下。
……
袁腾华警官千里追凶，将陈准抓回去，并且讲出自己的推理和发现，证明了陈准是凶手，破了连环杀人案，立了大功。
随后，他在警局观察室外面，透过只有一侧能看到的玻璃窗，拿着耳机听陈准交代作案动机。
注定死刑的人，似乎已经没有生存的念想，也没有隐藏，问什么答什么。
一开始询问还很凶狠，但忍不住受影响，平和下来，正常审讯。
谈到杀人动机，就牵扯出一桩触目惊心的丑闻——
为了得到更多的捐助，福利院的孩子被院长送给慈善家招待他们。
袁腾华的心一下被抓了起来，他看着里面的那张少年面庞。
他已经渐渐长开，初具青年的模样，但仍然还没过二十岁生日，是正蓬勃的年龄。
他长得格外好看，如果进入社会，就算不成为什么明星，也可以凭借一张脸找到工作，甚至可以学现在年轻人去搞什么直播。
可是，他的人生毁了。
陈准平静地叙述，像是个局外人，仿佛那些发生的都与自己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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