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将孔杰脸上那份刻意维持的茫然与紧张照得无处遁形。
张龙升绕着金属审讯桌缓缓踱步，皮鞋底敲击水泥地，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嗒、嗒声。
他的问题如同钝刀割肉，不紧不慢，围绕着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打转。
比如年龄，家庭住址，职业，一系列的问题。
孔杰的回答带着恰到好处的迟疑和一点点无辜的委屈，演技堪称精湛。
“……说吧，跟谁学的黑刺。”
张龙升停在孔杰侧后方，声音平淡。
孔杰心中一惊，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世界，听到这么熟悉的名词。
黑刺。
那边世界，张龙升的武器。
但是张龙升此刻说的黑刺，更像是一种招数，而非是武器。
当然是跟你学的啊！张队！
孔杰心里这么想，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不明白是吗？”
张龙升微微向前侧身，孔杰的身体也随之微微前倾，这是长期处于生死关头让他拥有的本能。
配合着语气的急切，肩膀和脖颈的线条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并非普通人该有的、极细微的警惕姿态。
就是现在！
毫无征兆，那几乎不可能是人类能发出的破空声猛地炸响！张龙升放在桌面的右手仿佛从未动过，但五指并拢如钢锉，已携着凌厉的劲风，直刺孔杰颈侧的大动脉！
这一下若是戳实，足以瞬间让人失去所有反抗能力，却又巧妙地控制在只会致晕而非致命的力道。
电光石火间，异变陡生！
就在那手刀即将触碰到皮肤汗毛的刹那，孔杰的脑袋似乎只是无意识地、极其巧合地向前点了一下，像是长时间紧张审讯导致的颈部僵硬，想要活动一下颈椎。
幅度很小，速度却快得离谱！
诚然，如今的孔杰身体素质虽然极差，但是短时间内爆发的潜能还是能够支撑他做出这样的动作。
就是这微微一颔首，让那必中的一击堪堪擦着他的皮肤掠过，凌厉的指风甚至将他后颈的短发刮倒了一片！
“嗯？！”张龙升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能百分百确定，这不是巧合！
那瞬间的预判和闪避，精准、经济、高效到了极致，完全是千锤百炼后融入本能的战斗反应，甚至超越了他所知的许多顶尖好手！
可眼前这人，气息浑浊，心跳在惊吓后骤然加速显得虚浮无力，肌肉线条松弛，明明就是一具被办公室生活掏空了的亚健康躯壳！
怎么可能？！
巨大的惊愕如同冰水浇头，但张龙升的身体反应远比思维更快。
一招落空的瞬间，他的右臂如同没有骨头的软鞭，一刺之力未尽便已诡异地回圈，化刚为柔，五指张开，看似轻飘飘地往下顺势一搭。
孔杰刚凭着超越理智的身体本能躲过那一下偷袭，心脏狂跳，大脑还处于一片空白和“发生了什么”的震惊之中，根本没意识到第二下已然来临。
那只手，仿佛带着千钧重压，已然不轻不重地按在了他的右肩上。
孔杰猛地一个激灵，彻底回过神来，他瞬间爆发，下意识地就想暴起挣脱，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力量从腰腹迸发，试图弹起来或至少撞开肩上的束缚。
但，纹丝不动。
按在他肩上的那只手，看似随意，却重得如同压上了一座大山。他感觉自己凝聚起的全部力量，如同汹涌浪潮撞上了坚不可摧的礁石，瞬间粉身碎骨，消散无踪。
那不是纯粹重量带来的压制，而是一种更诡异、更绝对的力量掌控，将他每一个发力点、每一条肌肉的颤动都彻底锁死、镇压。
这已经不是经验和招式上的差距，完全是身体素质的碾压，哪怕孔杰的战斗意识和对招式的理解已经是宗师级别，但是他的身体却太过孱弱。
孔杰额头上青筋暴起，脸颊因极度用力而涨得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整个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可被按住的那边肩膀乃至半个身子，却像是被浇筑在了水泥里，连移动一毫米都做不到！
只有无用的挣扎耗尽了他的力气，带来一阵阵虚脱般的眩晕。
算了。
孔杰想明白了，但还是维持着挣扎的状态，唯有如此，才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反应。
张龙升完全没有理会孔杰的挣扎，他的眉头紧紧锁住，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孔杰的皮肉，直视其下隐藏的秘密。
他按在孔杰肩上的手指甚至微微动了动，似乎在感知其下肌肉纤维和骨骼最细微的反馈。
沉默了足足五六秒，他才像是遇到了完全无法理解的难题，摇着头，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喃喃自语：
“奇怪…奇怪……”
“明明只是普通人的身体状态，肌肉无力，脏腑虚亏，可能还有点亚健康……”
“为什么…为什么能躲开我的出手？”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毫不作伪的困惑，仿佛一位严谨的科学家目睹了违背所有已知定律的现象。
他虽然之前在暗地里看到了孔杰和林远山的交手，但是和自己亲身验证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审讯室的空气，因这超乎理解的诡异一幕，瞬间降至冰点。
就在这诡异对峙、空气凝固的刹那——
“吱呀”一声轻响。
房间那扇厚重的金属门，竟然被人从外面毫不费力地推开了，没有警报，没有请示，轻松得像是推开一扇普通的木门。
一个身影迈了进来。
正是林远山。
“怎么样？张尊上。”
“林尊上，你这侄女的小对象，不简单啊！心理素质无可挑剔，身手也是…小朋友开航空母舰，奇妙的很。”
张龙升点燃一根烟，笑了笑。
“你这比喻也是奇妙的很。”
林远山跟着笑了笑，目光又移到了孔杰身上。
孔杰看到林远山，急忙道“林叔，你这整的哪一出？怎么把我当犯人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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