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夜争也没有看出她的痕迹来。
肖闲想，那么细心谨慎的夜将军，也没有半点从她身上找到熟悉的痕迹。
这是多么……令人难过的事实。
如果有一天，连你自己也忘了自己是那个世界的人呢？
你会不会有天怀疑，或许自己原本就是幻灵界的，那个世界才是自己的穿越之旅。
……
夜争后来也抬起头了，肖闲能感觉得到，她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肖闲，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她说：“今天，是中秋啊。”
中秋啊。
阖家团圆的日子，两个异世界人坐在一起喝酒消愁。
昔年八月十五夜，曲江池畔杏园边。
今年八月十五夜，湓浦沙头水馆前。
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
昨风一吹无人会，今夜清光似往年。
昔年今年，物是人非。
夜争又重新抬头看天上的圆月。她似乎终于忍不下去了，那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大将军，终于短暂地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她喃喃道：“我想我爸妈了。”
肖闲突然没了任何想说的话。
她无意识道：“我也是。”
怪不得很多穿越小说中的主人公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就是亲缘单薄原生家庭不幸的家庭。
你想要变强、你想要心安理得的留在穿过去的世界、你想要要贪念这里来之不易的幸福。
所以作者只能把你的那个世界的家庭割舍，把你和那个世界的温暖割舍。
夜争又喝了一口酒，低声道：“我妈那人很厉害，但她其实有点爱哭。她以前生过一场病，身体不好，我走了这么久，不知道她有没有按时吃药。”
“我听说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不一样，”她说：“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我不见了，还好我平时野惯了，十几天不回家是常事，她也不会很担心。”
她明明用很平静地语气在说，但肖闲却知道她其实非常难过。
“你说……如果我像那些小说中穿越者无牵无挂，是不是会在陌生的世界生活的更好一些。”
夜争抬头看月，问道。
肖闲知道她是在问自己。
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她和夜争一样，都有父母，都有极为深重的牵挂。
如果她们也在一本小说中，那她们的作者一定仁慈又狠心。
她们幸运的有父母家人、亲戚朋友。和和睦睦，幸福安康。
作者，我拥有了十八年温暖快乐的生活，是你的仁慈。但你在之后生生把我的温暖剥夺，是你的残忍。
如果没有曾经温暖，或许离别也能少点痛苦？
但是……
肖闲缓缓道：“我不会说，‘如果不曾见过光，我不会难以忍受黑暗’这种话。”
“因为哪怕再重来一次，让我自己选择。如果我注定在十八岁穿越，我也会选择让自己快快乐乐，家庭幸福美满。
那是我所热爱的，那是我可以用生命去守护的东西。
缺一点，我都不会长成如今的肖闲。”
她或许自我怀疑过，但从来没有后悔过。
我是肖闲，在中国是，在幻灵界也是。
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一定也是。
这是对刚才多愁善感时思考会不会遗忘的回答，也是对夜争那个问题的回答。
她不会遗忘，她所拥有、所失去的一切，都是弥足珍贵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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