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身影的镇长，此时突兀地出现在教堂之中。
在当初，工人们得知了，工厂主背后的投资者、小镇最大的剥削者，竟然是镇长之后，他就神秘失踪了一段时间。
所有的小镇事务，在那段时间都由镇长的秘书负责，即使镇民们冲到镇长的办公室抗议，都找不到人。
如今他又再次出现......瑞尔立于一旁，眼中明灭不定，但脸色平静，如同只是面对一位普通的信徒。
“镇长...镇长先生？”艾薇尔此时也认出了眼前戴着兜帽的老者，正是消失许久的镇长，“您竟然也是吾主的信徒？”
什么？周围尚未离去的信徒，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兜帽人，这个可恶的镇长，竟然还敢出现在大家面前？
镇长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蛀坏的黄牙，同他打理精致的胡子对比鲜明。
他此时看着面色柔和，但眼眸坚定的艾薇尔，只觉得眼前的女孩全然不似往日一般，担惊受怕的敏感状态。
他深深地看了艾薇尔一眼，随即把目光放到静静伫立的瑞尔身上，表情似笑非笑：“艾薇尔当上修女才几天的时间，估计无法解决我心中的疑惑的。
瑞尔神父，还是由您亲自来解答我的困惑吧。
自您建立教堂，净化恶意以来，我都从未来过教堂做客，是我的不对啊。”
好嘛...来找茬的。
虽然不清楚镇长的意图，但瑞尔挑了一下眉，慢悠悠地说道：“主说过，纵然是懵懂稚童的话，也会对贤者有所启示。
镇长先生，能够解答心中疑惑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言以至此，我认为艾薇尔修女完全有解答你困惑的资格。”
艾薇尔也是适时，挺起胸膛，鼓了鼓嘴，准备好迎接挑战。
“真是富有哲理的话，不愧是真理之神的信徒。”镇长微微拍手，好似在赞同，但随后话锋一转，“不过我这次前来，想问的就是关于真理之神的问题——”
他表情陡然阴沉下来，嘴角咧起一个令人不安的弧度：“真理之神，真的掌握了【真理】吗？”
周遭的信徒们闻言，更加难以置信。
自教堂建立，到信众祈祷与答疑已有一段时日，但从未有人对于神灵提出过质疑。
虽然这个时代神灵力量不显，现世再难闻神灵之迹，但纵然是普通人，对于神灵仍然心存敬畏，不会升起亵渎的念头。
瑞尔闻言也是略一皱眉，抬眼，与镇长幽幽的目光对视。
面对一个信徒，去嘲讽他的神灵...镇长是想要鱼死网破，还是已经迈出了那一步？瑞尔心中思忖。
而艾薇尔的反应不同，她眼睛微微眯起，心中有点生气，主动往前迈了一步：“镇长先生，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瑞尔神父在她最茫然的时候接纳了她，并且为小镇带来了梦寐以求的改变。
艾薇尔很感激他，连带着对于瑞尔先生所信奉的神灵，同样诞生了信仰。
她不容许别人，不分青红皂白去玷污它。
“呵呵，如果真理之神真的掌握了真理的话，那作为祂的信徒的你们理应同样如此。”镇长声音低沉，将手伸进衣服。
众人的目光被他的动作牵引，却见镇长从衣服口袋里。
掏出了一只不断挣扎的老鼠。
老鼠被镇长牢牢捏在手里，一刻不停地挣扎着，伴随着吱吱吱的叫唤声。
“如果你们掌握了真理...”镇长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疯狂，与浓浓的挑衅，“那么请告诉我，这只老鼠，接下来是死还是活呢？”
信徒们倒吸一口冷气，同时，莫名有愈来愈多、原本离开的信徒折返回来，围观着这一场镇长主导的质问。
瑞尔目光投向空中，本就稀薄到几乎难以觉察到的恶意，在镇长最后的驱动之下，将一众信徒汇聚于此。
随后恶意消散，小镇中盘踞了无数年的恶意，于此刻真真正正烟消云散了。
看着眼前面带嘲讽的镇长，瑞尔大致理解了他的用意——
妄图在众多信徒面前，用一个悖论将瑞尔和艾薇尔驳倒，说明真理之神的虚伪。
以此来打击小镇中，镇民对于真理之神的信仰，正如瑞尔先前将镇长的恶意净化一般。
但是...瑞尔嘴角暗自噙笑。
镇长搞错了两个东西：
第一、小镇上的信徒信仰真理之神，归根结底并不是因为神，而是因为瑞尔，是他来到小镇后所做的一切。
第二、小艾薇尔绝非“善类”，在日夜的学习与梦境之中图书馆内的求索之旅里，她蜕变了多少，具体瑞尔也不好猜测。
灵界深处的图书馆，并非所谓神灵的禁地，禁止一切生灵的前来。
相反，瑞尔欢迎所有到访的来客。
来者可以凭借自身灵性多寡，或是其他心灵层面的力量，进入图书馆以获取相应的知识。
而背负着命运的注视的小艾薇尔，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灵界之中，时间的秩序混乱，也正是因此，时空流转之间，她对于图书馆中知识的探索，不知不觉间已深不可测......
愈来愈多的信徒进入教堂，将原本宽敞的空间也挤的有些许狭小。
所有人听到镇长的质问，大都一愣，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那么请告诉我，这只老鼠，接下来是死还是活呢？”短短一句就将一切答案，拉入了无法摆脱的深渊。
若是艾薇尔回答“老鼠不会死”，那镇长在下一秒，就会将老鼠残忍掐死。
同样，她若是回答“老鼠会死”，那么老鼠便会安然无恙。
两种答案，最终的结果都是错误的...信徒们的眼眸蒙上一层晦暗。
莫非这个世界上真的不存在真理，真的不存在希望，不存在完美吗？一众人心中催生疑惑。
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纷纷以目光倾注艾薇尔，想听她的回答。
一个悖论，或是文字游戏...艾薇尔却没有，被镇长的问题难倒。
“你的问题本身，便是错误的。”艾薇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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