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说完全只是出于客气，毕竟……有目共睹的是，叶三清此人也是相当的直接，甚至直接到了如果直路上有墙，她也会踹倒墙再通过的地步。
“我想请教一下，你是不相信你儿子吗？”虽说是请教，但叶三清的语气也没有很客气。
实际上，可能今天她都不该找潘红玉说这些，但……既然是朋友，她认为自己应该做一些身为朋友能够做的事情。
“我怎么会不相信小明呢？”潘红玉听了这话，表情十分不忿。“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好的妈妈了，我敢说我是全世界最爱他的人。叶师傅，你没有孩子可能不会明白，但是你不能怀疑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我问的是‘相信’，而不是‘爱’。”叶三清正色道。
“相信……”潘红玉咀嚼着这个词的意思。
“那潘老师，你是相信你弟弟超过你儿子吗？”盛晗昱问。或许只有通过对比，才能让对方察觉到自己对待二人态度的差异。
“弟弟……”潘红玉皱眉思索，“不是我相信他更多，而是这种事怎么可能呢？两个男的，还有亲戚关系……甚至还是长辈和小辈……”
“假设他不是对你儿子下手呢？”盛晗昱又提醒道，“难道就没有这种年纪相差很大的同性之间犯罪的案例？”
潘红玉虽然年纪较大，但是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如果说是一点都没有见过的话，那也太不切实际了些。
“这种事倒是有，但是怎么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呢？”
她还是不甚相信地自言自语道。
“所以只是多了一层亲戚关系，您就觉得这事情不可能了吗？”盛晗昱又说，“或者撇开同性这个因素，难道潘老师就没有听过一些对亲人下手的骚扰案例？”
潘红玉身为女性，自然不可能没有遇到或者至少是听说过这种案例。这么一说，她反而感同身受起来。
“所以，但凡抛开任何一个要素都有可能成立的事件，只是集齐了所有要素，您又凭什么认为这样的事件是不可能的呢？”
“可是，我生的不是女儿啊……”潘红玉想明白了，忽然间整个人被一种巨大的灰暗所笼罩。
为什么会这样，她以为这个孩子的性别为男，就可以不用面对女性需要面对的一路上的艰难险阻，也不会遭受到一些不公正的待遇，可是……
“同性方面的犯罪率也不低，潘老师。”盛晗昱说。
他手头上目前没有相关数据，但是作为豪门出身的他，从小也接受了这方面的安全教育。
据他所知，这一方面像是隐藏在水面下的巨大礁石，平常生活在水面上的人是难以窥见其下隐藏的危机的。
只有危机将自身卷入无法挣脱的时候，才能够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叶三清朝着盛晗昱赞许地点了点头。
在她之前的世界里，这方面的犯罪率一直就不低，只不过她初来乍到，也没有关心过这一方面，让小虫简单搜索了一下，得知这个世界甚至还要好一点儿。
所以她刚才也没有发言。
“这……”潘红玉一旦接受了这个事实，就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她居然在孩子求助的时候说他想太多？
所以，是她亲手关上了那扇门。
甚至，儿子后来越来越沉默，越来越自闭，她也可以算是把他推入这种困境的推手之一。
潘红玉陷入沉思。
叶三清观察了她一会儿，认为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就说，“潘老师，我们也不是想指摘你什么，只是身为小明的朋友，我想替他说两句话而已。有些时候，只有爱可能是不够的。”
“对，而且，现在弥补还来得及。”盛晗昱的声线从开始到现在都保持着稳定温和，潘红玉听着也渐渐地安下心来。
“还……来得及么？”她不甚确定地说。
“是的，试着多相信小明吧，他是可以独立行走的人。”叶三清说。
她本来还想补充几句关于平时的控制欲之类的话，但是看潘红玉的样子似乎已经一通百通了，就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冲盛晗昱点点头，意思是可以了。
盛晗昱就最后补充了一句，“潘老师，总之您至少试着去听他想表达什么，而不是他一开口就否定他，多试几次，情况一定能好转起来的。”
“好……我试试。”潘红玉对自己也没有多大的信心。
二十多年来她一直自认为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有朝一日陡然要接受其实自己母亲失格这个事实，她一时间其实是非常难以找到平衡的。
但至少……可以开始尝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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