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脉细如丝，是血虚不足的脉象。
英莲又让冯氏张嘴，看了看舌头，见舌红苔白，心下有了计较。
“婶子可是口干头晕，半夜要起来喝水，还总觉得有无名之火，定是要发出来。”英莲收了脉枕，询问冯氏。
“这甄姑娘可是神了。可不就是你说的这样。脾气大的我压根就控制不住，今儿瞧着阿大都还想抽他大嘴巴子呢。”冯氏叹气。
“婶子不必忧心，不是什么大的症候，吃几副药就能调过来。”
听英莲说没大事，施益丰放下心又偷偷笑。
怪不得昨夜在海滩上，冯氏上去就甩了阿大一巴掌。
不包括他，另外十五人的家眷可都没那么大的反应。
董小五这几日也抱怨，说他阿娘的脾气越来越大，一言不合就伸手打人，羡慕英莲有个和蔼可亲的娘亲。
原来是被生病闹的。
提起打人就不得不想起自家娘亲柳氏了。听爹爹讲，娘亲二十年如一日的喜欢动手。
也不知是有什么病。
只想着要是柳氏在面前就好了，让英莲给好好瞧瞧。
自己虽然不在家中，瞧好了娘亲脾气大的病症，也能造福弟弟们。
英莲知道冯氏家的人都不识字，也没有写药方。
槐县没有药铺，铺子都在南琼城中，县里的百姓生病，都是从向老那儿拿药的。
“且巧这几味药我这儿都有，婶子也不用麻烦了，我直接包好给婶子就成。先开三剂，若是还不好，婶子再来找我就是。”
说话间英莲就起身去拿药，想到了什么又问向冯氏，“婶子家可有晒干的牡蛎？我这没有。”
“怎么没有，我打回来这许多呢。”
施益丰说着指了指自己这次出海的收获，心中隐隐想要英莲赞他能干。
可英莲却掩唇笑了，“需得晒干才能入药，丰哥哥打来的咱们吃了便是。”
冯氏也笑，“咱们这海边人家，旁的不说，这些自是不缺的。怎么牡蛎还能当药吃了？那这药是不是喝起来跟牡蛎汤似的，一点不苦？”
“生牡蛎能镇惊安神、收敛固涩。婶子可是夜间多梦，惊醒就是一身汗？”
见冯氏点头，英莲接着说，“既是如此，吃牡蛎就没错了。只是搁的量少，自是不能像牡蛎汤一般。”
“我给婶子开的方子叫酸枣汤，主要是借着酸枣仁治婶子的肝血不足、心悸盗汗，连着吃上三日，应是可以缓解。”
“这个汤中酸枣仁甘酸、茯苓甘淡无味、甘草更是甜丝丝的，不会难以入口就是了。”
知道了自己没什么大问题，冯氏也彻底放心了。
瞅见施益丰砸了一半的海螺肉，“可是要包饺子？”
施益丰摇头，“想做汤面包来着。”
“早说呀。婶子最拿手这个了，今儿给你们露一手。小五子成天说丰哥儿做饭好吃，让你尝尝婶子做的烫面包，便是城里的大厨也比不上。”
冯氏说着就撸了袖子去砸海螺。
施益丰揣度着她的心思。
在英莲这儿看了诊，英莲是一定不肯收冯氏的诊金的。
占了便宜冯氏心中定是诸般不自在，才要帮着干活。
想通了这些，施益丰也不与冯氏争抢，由着她忙。
“我去婶子家取了牡蛎干来，让英莲妹妹一并称了入药，别到时弄错了分量。”
施益丰考虑的如此周到，冯氏只能连声道谢。
“顺道叫阿大和慧姐儿一起来吃中饭。”施益丰说着就要出门。
冯氏赶紧追上要拉他，又想起自己还未净手，“叫他两个家吃，家里都是现成的，怎么有来这吃的道理。”
“不过添两双筷子罢了，哪里来的这些话。”封氏要施益丰定叫了董家兄妹来。
施益丰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直等着二人争出个结果来才出了门。
路上不觉加快了脚步。
上回在獭儿家吃了海螺烫面包，觉得鲜美，想着英莲定是爱吃。
于是问了獭儿娘做烫面包的法子。
只是听人讲和亲眼看到自然不同，能不能做成一样的味儿施益丰也不知道。
如今冯氏既然要亲自做，他当然得跟在近旁学了。
是以冯氏这边的海螺肉都未取完，施益丰就匆匆忙忙地赶回来了。
见他想学，冯氏也认真教，从如何去海螺内脏说起。
“可以直接焯水再切丁，但是不够鲜。也能直接放盐洗，把这粘液洗出来就成，只是得戴着护具，当心紫了手。”
施益丰在一旁表示受教，他过去还未处理过海螺。
冯氏将海螺肉切丁，白菜剁碎，又加了一把剁碎的韭菜。
“海味里加韭菜，是极鲜的。你只备了这些料，要是有肥猪肉，再配上白芸豆，那就更好吃了。”
边说着，冯氏边将开水倒入面粉中，边烫边搅，搅成絮状，再揉成光滑的面团，做成一个个剂子。
再擀成面皮，将调好的馅料包进面皮中。
虽是叫烫面包，却不是包子的模样，反倒像是一个个大饺子。
施益丰上前帮忙，没一会儿就包好上了蒸笼。
馅料里有海螺与韭菜的缘故，必是刚出锅的才好吃。
再去热它，海螺也老了，韭菜也会生出异味。
故而冯氏也没叫包完，只说夜里甄先生回家了再包剩下的。
封氏在董家学了渔获的处理方法，在院中料理施益丰带回的渔获。
英莲见大家都有事忙，索性将冯氏今日的药汤熬上了。
约莫过了少半炷香的时间，冯氏就说烫面包可以出锅了。
如施益丰说的那样，包裹着海螺肉与韭菜的烫面包果然是鲜美异常。
英莲大呼好吃。
“我已学会了，妹妹哪日还想吃只管告诉我，我做给妹妹吃。”施益丰唇边含笑。
本来大口吃着烫面包的英莲因着他的话有些不好意思，改成了小口慢慢吃。
封氏还在念叨着“叫阿大和慧姐儿一起来吃多好”之语。
又想到冯氏是个要强的性子，也不再多讲。
只是说什么都要冯氏带些馅料回去，包给孩子们吃。
下午董小五送甄士隐回来，英莲就见施益丰拉着董小五鬼鬼祟祟的，在门边说悄悄话。
凑近一听，英莲忍俊不禁。
只听施益丰对董小五说，
“你娘脾气大的病马上就要被你英莲姐治好了，你可得多摘些黄皮果谢你英莲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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