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洲渡口。
江面上的气派船队引得过往行人议论纷纷。
有一黄衣老者与一对灰衣父子聊了起来。
父子是外乡人，来探亲的。
那穿灰衣的父亲指着船队问老者，“这是哪家的船？忎地富贵。”
老者笑呵呵的，他早已打听清楚了，正欲卖弄一番，“甄家的。”
“哪个甄家？”
“还有哪个甄家，南琼甄家啊！”
他们的对话引来了不少路人一起议论。
“嚯，怪不得这个排场呢。我有亲戚在京城，都说皇宫里凡是带点香气的，哪个不是甄家出去的。”
“我怎么听说，甄家管事的是个寡妇，长得那叫一个标致。松松裤腰带不就能巴结上贵人了？”
说这话的人形容猥琐，满口黄牙，不怀好意地笑着，眼中皆是淫邪之光。
黄衣老者抄起手中的拐杖，照头就打，“我打死你这个下流胚子，甄娘子是观音菩萨转世，你可知她救了多少人！再多的富贵都是应得的！”
十二年来，不论何地爆发疫症，英莲都第一时间赶往，在当地发放她的祛疫香。
再结合向老留下的手记完善。
向老研究疫症六十载，自然有其独到的见解。
当年南琼疫症爆发的紧急，英莲成日里无暇思索的许多，回头再看就有了答案。
祛疫香几经完善，越来越有用。
圣上赐名为兜末香。
兜末香本是传说中汉武帝祛除疫症时所燃的香。
都说当年西王母降临时，汉武帝焚烧的就是兜末香。
将兜末香涂在皇宫大门上，百里以内的百姓都能闻到香气。
后来关中疫症爆发，无数百姓病死。可燃了兜末香后，疫症便停止了。
连死去的人都能闻香复活。
英莲所调的兜末香自是没有这般神奇。
只是疫症爆发之时，燃烧此香，原本十之七八染病的百姓减少为十之三四罢了。
可这也是了不得的功绩。
自来君王最怕疫症，兜末香能减少染病人数，就是救了数百万计百姓的性命。
英莲立此奇功，圣心大悦，自是有不少嘉奖。
一开始只是将皇家所有香药交给英莲采买。
到了这几年，竟是宫里所有与香有关的，无论是篆香、线香、香丸还是香珠，皆由英莲负责采买调配。
甄家成为了本朝最大的皇商，产业也遍布天下。
除了救治疫症，英莲还在各地开设善堂，不少百姓都受过她的恩惠。
那猥琐男子造谣说英莲是靠卖弄色相得到富贵的。
自然是犯了众怒。
黄衣老者气急，几拐杖下去，气还未消，“若不是甄娘子的香，我的二儿子早就死在疫症中了。这样一个活菩萨，也是你这种狗杂碎能编排的？”
众人好一顿劝慰，黄衣老者才不再叫骂。
那猥琐男子也灰溜溜地跑了。
有人问道，“不知这甄家到咱这瓜州渡来是有何事？难不成是当家的亲自来看自家铺子了？”
黄衣老者了解的较为详细，“甄娘子的父母故去，她扶灵去姑苏。听说她家中亲友皆在京城，之后便要去京城安家了。”
正说着，英莲就领着两个儿子走向自家船队，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仆从。
甄家的产业遍布天下，瓜洲渡自然也有两三家。
趁着一路北上的功夫，也好沿途去视察铺子。
行至岸边，就看到一群小孩儿追着一个头发蓬乱的男子，捡起地上石头击打。
口中不住叫嚷，“快，快打傻子了，打死这个臭傻子。”
英莲皱了皱眉，唤过下人来。“给那群孩子些糖果，让他们莫要再欺负那位公子。再拿些吃食给那公子吧。”
甄纪潜张望了几眼，“娘，你不知道，那可是个疯子。我方才就听人说了，他疯的同别人都不一样，倒也像是个读书的，成日里还能做几首歪诗。
“你看他破落成这样，还宝贝似的抱着一盏琉璃灯。前几日有人看那灯做得精巧，想抢了来，险些让他丧了命，他还硬抱着灯不撒手。
“幸亏是来了一个道士救了他。那道士也奇怪，自己肚子都吃不饱呢，还收留一个疯子。”
施纪泽与甄纪潜两兄弟原是双胞胎，今年十六岁。
小时候看起来长得一模一样，现在瞧着却是大大不同。
不是五官如何。
施纪泽周身的气质是温润沉稳的，而甄纪潜则跳脱得多。
方才下船后，母亲与兄长都要去铺子里看，他不耐烦，自己跑去听旁人说闲话。
待看着这边忙完了，才与他们会合。
听儿子这样说，英莲仔细看了看那疯疯癫癫的男子。
男子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容貌。
只那一双眼睛，似是故人。
英莲心下一动，冲甄纪潜道，“你去问问，那人可是京城荣国府的宝二爷？如果是的话，请到咱们船上来。”
甄纪潜连忙摆手，“我才不去，那可是个疯子，谁知道会不会暴起伤人？”
“潜儿！”英莲声音严厉，语调中满是不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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