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打算一直待在红城吗?”周亚柒突然降下车速,阳光穿过她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就不愿意……我们都离你近一点?”
墨陌的指尖轻轻描摹着车窗上凝结的雾气,声音像浸在晨露里的海棠花瓣般柔软。
“亚柒,红城,我不会久留,终究是要回万城的。等我重新变为那个勇敢自如面对大叔的人,我就会离开红城。”墨陌望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城市轮廓,忽然转头直视周亚柒的眼睛,瞳孔里映着流动的朝霞,“你们扎根在这里的牵绊,不该为我连根拔起……”
“小陌,我刚刚说的话,你都这么快抛脑后吗?”周亚柒突然打断,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发白,声音却轻得像叹息,“我们四个,是严丝合缝的榫卯,是永动机里的摆轮。”
阳光从周亚柒发间穿过,在仪表盘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我六岁被接回墨家那天,外公抱着我站在老宅的海棠树下说……”墨陌忽然笑起来,那笑容让她想起万城老宅雨后的海棠,于是学着外公的腔调,苍老里带着蜜糖般的温暖,“‘红城再不堪也是故乡,就像海棠花,根扎在泥里,开在风里。’我从来没有被欺负过的,从来我都被保护得很好。”
墨陌纤细的手指在空中画出花开的轨迹,“你看这海棠,根越往苦处扎,花越往甜处开。”
晨风裹挟着远处面包店的香气卷入车窗。墨陌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左颊若隐若现的酒窝,“大姨总说我是被整个墨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你还说,没被欺负?”周亚柒的呼吸突然凝滞,那些画面在眼前闪回——诊疗室里蜷缩的身影、午夜惊醒时攥得发白的被角、手腕内侧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月牙形疤痕。
周亚柒猛地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腔里漫开,才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换了个话题,“跟我说说外公外婆吧。”
“我真的没被欺负过。”墨陌忽然抓住周亚柒颤抖的手腕,掌心温度透过肌肤传来,指尖在周亚柒腕间轻轻画圈,像在复现记忆里的纹路,“华清姨每次出差回来,行李箱滚轮声还没停,就能听见她喊‘小陌快来挑裙子’;子齐总嫌我个子矮,但还是会乖乖当人肉梯子,把我举到肩上摘海棠果。”
远处传来教堂整点的钟声,惊起一群白鸽。
“子善姐教我做题时最凶了,铅笔敲得作业本啪啪响……”墨陌望着羽翼划过的轨迹,声音渐渐低下去,忽然笑起来,“可只要学校里有人多说半个字,第二天就能看见她抱着教案在那人班级门口‘偶遇'’。”
周亚柒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新月形的红痕在白皙肌肤上格外刺目。她想说那些伤痕不该被梅子酒的甜香掩盖,想说噩梦里的啜泣声明明还回荡在深夜的诊疗记录里——可最终只是反手扣住墨陌的指尖,像抓住一缕随时会消散的晨雾。
“再给你说点开心的。”墨陌摇下车窗,让风灌进来,“外婆的桂花糕可是万城一绝,每年中秋前半个月,整个老宅都浸在蜜糖般的香气里。我总偷吃晾在竹筛上的半成品,有次正踮着脚……”
“然后呢?”周亚柒顺着她的话追问,声音里还带着未消散的哽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上的真皮缝线。
“然后被外婆抓了个现行啊!”墨陌笑得前仰后合,安全带勒在锁骨上泛起一道红痕,“她罚我抄《本草纲目》的‘木部’,我才抄到‘桂,甘,微温,无毒’……”
她突然模仿起老人颤抖的手势,“外公就端着刚出笼的桂花糕来劫法场了,还偷偷往我袖子里塞了张写着‘无毒可食’的小纸条。”
红灯亮起的瞬间,周亚柒猛地踩下刹车。后视镜里,她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和微微发抖的嘴角。
“亚柒,你看……”陌却忽然倾身过来,带着阳光温度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眉骨,指向路边一株海棠,“每到季节,万城的老宅就该落满这样的花瓣了。”
阳光突然变得刺目,周亚柒眯起眼睛,导航屏幕在强光下变成一片模糊的蓝色。
“我会一直……"周亚柒听见自己的声音先于理智脱口而出,话未说完,便哽在喉间,化作一个坚定的点头。
墨陌怔了怔,十八岁生日的记忆突然涌现——月光浸透的庭院里,外公布满老茧的手捧着青瓷酒杯,梅子酒在杯中荡漾出琥珀色的光晕。
月光下,老人斑白的两鬓像落了雪,“小陌啊,这世上总有人会为你翻山越岭,总有人会为你把天涯走成归途。”
此刻,周亚柒的侧脸在逆光中晕开温暖的轮廓,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墨陌悄悄摸向手提包内侧,指尖触到那枚光滑的海棠木牌,那枚从不离身的海棠木牌——就着煤油灯连夜雕刻的礼物,背面还刻着"吾家海棠初长成"七个稚拙的小字。
绿灯亮起的刹那,引擎轰鸣如猛兽苏醒,将未竟的话语碾碎在排气管的震颤中。车厢陷入短暂的静默,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细微的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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