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洛希醒过来的时候,柴火已经熄灭了,太阳有气无力的挂在天边,没有散播下多少热量。
在沙地上睡得腰酸背痛的洛希爬起身,使劲伸了伸筋骨,一转头便看见昨晚跑掉的血汗马又跑了回来,正在小滩涂地低头喝着水。
“花札?”
花札是洛希给这匹血汗马起的名字,在西羯语里是美人的意思。
“花札花札?你回来了!?”
她睡眼惺忪的搓搓眼,确认不是看错了之后,惊喜的转头去喊狄赤尔。
结果发现狄赤尔一动不动的还躺在远处。
“狄赤尔!狄赤尔?”
她不解的上前,查看情况。
手一碰到他,便被烫的叫了一声:“嚯!这么烫?”
狄赤尔紧紧闭着眼睛,牙关咬紧,不停的战栗。
洛希扫了一眼才发现,狄赤尔身材太过高大,三四张狼皮根本不够给他避寒的,而他还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给自己盖着。
被夜风吹了一夜,再加上伤口一直没有好好处理,所以一下子发起高烧来。
“怎么吹了点夜风就起热啊...”
洛希挠挠头,明显是措手不及。
啧....虚狗!
“醒醒,喂!醒醒!”洛希推了他两下,但依旧不能把人叫醒。
她有些着急了,起身去拿了水囊,薅起狄赤尔的脑袋给他喂水:
“张嘴,先喝点水。”
因为高烧引起的肌肉紧绷,狄赤尔的嘴抿的紧紧的,一点水都没喂进去还洒了一些出来,叫洛希心疼不已。
“操的,怎么不喝啊...”
洛希捧着水囊面露难色,一时间有些抓狂:
“总不能要老子嘴对嘴喂给你吧!”
在这节骨眼上,洛希想起在柔然四处游走时,曾救下过的汉商。
他们为了感谢洛希,送了她许多本有趣的中原故事书。
汉商们说那是他们中原最紧俏的话本子,出自一位神秘的汉室贵族之手,十分珍贵。
洛希的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了那话本子上的情节。
那书上咋说的来着,这种情况下好像要...
这...这不太好吧...
洛希抬头望天,喃喃一声:
“真神啊...”
犹豫了一会后,她拿起水囊,轻含了一口,然后捧起狄赤尔的脑袋,凑了上去。
深吸一口气后,做足了心理建设,然后猛地运气....
“噗——”
洛希一口水喷在狄赤尔脸上,又撸起袖子左右开弓猛抽了他几耳光。
果然被凉水一激,又挨了几耳光的狄赤尔痛苦的哼哼一声,悠悠转醒。
“虽然手段不人道,但好在有用,汉人不亏是以智见长!”
洛希喜出望外,连忙捏开他的嘴,给他灌下了一些水。
高烧时如果不及时补充水分,人的身体情况会迅速恶化。
“巴布...”狄赤尔依旧闭着眼,声音沙哑:
“早上好啊...”
“.......”
“好你娘个头啊!”
洛希骂骂咧咧的牵过马,又粗手粗脚地帮他系好披风,直接将人拽上马:
“真是的!麻烦死了!”
***
洛希牵着马,马上驮着狄赤尔。
两人一马片刻不歇,走了一整个白天,但依旧是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休息了一夜后,到了第二天的早上,狄赤尔的情况更差了,连和洛希贫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且他们的水昨天就喝完了,干粮也没剩多少了。
“狄赤尔,你他娘的不会带错路了吧?”
走到中午的时候,洛希实在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早知道狄赤尔这么不靠谱,她就不应该嫌麻烦,要割一些马肉带上的。
“绝对不可能走错的。”狄赤尔虚弱的趴在马背上出声:“要是走错了,就叫本王渴死在这里!”
洛希两眼一黑,狄赤尔的乌鸦嘴准的像开过光一样。
她一听这话,恨不得把这不靠谱的东西拉下马,狠狠打一顿才好!
祸不单行,又走了一会后,血汗马也熬不住了,没有足够的草料,又喝了不干净的水,连着奔走三日的马儿轰然倒下。
洛希先是吃力的扶起摔在地上的狄赤尔,又试图让花札重新站起来。
但试了几次后都没有成功。
血汗马垂下了头,瘫跪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
其实不止是血汗马,洛希自己也已经到了极限,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喝水了。
“狄赤尔,你确定咱们再走一会儿就能出戈壁是吧?”洛希思索了片刻,艰难的做出了决定。
“本王确定。”狄赤尔微微喘息地点点头。
洛希点点头,步伐沉重的走到马儿的面前。
她蹲下身,跪坐在花札的面前,轻柔地抱住了马儿的脖子。
修长的手指轻轻顺着血汗马的鬃毛,一下又一下,让马儿渐渐无力地闭上了疲倦的眼睛,只剩哼哧哼哧的马息声。
“花札...花札...对不起啊...”
洛希垂下头呐呐低语,轻喃着与血汗马的面颊相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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