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晦闻言直接闭上了眼睛，也不答话。只是半晌之后，才悠悠的说了一句：“战又如何？走又如何？”
武震天等得就是这句话，只是抱拳行礼，“秦相，若是战，点起精兵趁夜杀他一阵，只要杀破敌军，就是海阔天空，有了战略主动。但若是……走的话，我们应该点火造饭，多设旌旗草人，却是佯攻一下，再寻退路……可就算这样，我们辎重全无，万一被敌人骑兵追上，我军恐怕十不存一。”
“嘿！看来武将军早有定计了！”
秦晦坐起身来，只是斜眼看向武震天，但也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
“不敢！但愿一战，虽死无憾！”
武震天经历了这些天的激战也算是想开了，尤其是现在朝不保夕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上明天的早饭，如何还想着以前的蝇营狗苟。自己困顿半生，每日巡城守夜，再也不复往昔峥嵘岁月，今朝一旦得势如何还想再回原样？将军沙场死，马革裹尸还，才是自己的宿命，病死在床榻之上可不是自己的心愿。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晦仰天大笑，而且越笑越畅快，直把附近的士卒引得人人侧目。要是不是武震天治军严紧，这奸相秦晦积威甚众，早就有士卒开始喧哗了。
武震天却是毫不在意，只是目光炯炯，看着秦晦一动不动。半晌之后，秦晦似乎笑够了，这才看回武震天，张了张嘴，但是没说出什么来，只是伸手用力拍了拍武震天。
然后秦晦就站了起来，望向灯火昏暗的燕京城，久久不语。
“也罢！我就陪你再闯上这一遭！无论死生，都无愧于心！”
黑夜中之中，一直伪装成守护秦晦牙将的莫尔根闻言，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秦晦丝毫早就知道，只是抬手止住，“兵败势微，还能走到何处？只有杀败眼前之敌人，再行进退，才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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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城之西北，丛林边缘。
青鸾和龙熙岳就着树叶上残留的雨水，刚刚吃完随身携带的干粮。而且这还是因为两人身份尊贵才有的殊荣，其他龙骧军将士只能找些草根，甚至泥塘里的污水，随意用内衣扣在头盔之上稍稍过滤一二，就强行饮下。
没有办法，人是铁，饭是钢！
都不是铁打的，有一个算一个早就又饥又渴了。
现在战事危急，只能因陋就简，吃着随行的土豆粟菽砖，就着过滤后的污水，生生吞咽之下。但没有士卒抱怨，因为现在战事危急，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而且这土豆粟菽砖因为有土豆在其中，味道营养都不坏。出击的时候，出于行军惯例就带了一日的干粮，原以为就算偷袭不成也能逃回燕京城内，完全没考虑还会反被包围困在林中。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行军多年的惯例真的是救了众人一命，要不然没带甑釜，就算是想要杀马煮肉吃都不能。不过这里也有萧胤镇的功劳，不然不能发明这土豆粟菽砖这种便于行军的军粮。
土豆粟菽砖，也就是土豆，菽（豆类），粟米煮熟之后，碾碎搅拌成糊状，然后晾干制成砖形。是由古代的‘芦菔砖’改良而来，所谓的芦菔砖，就是将萝卜洗净去根去皮之后，放入锅里蒸煮。待冷却后，捣成泥糊糊。再灌入准备好的模子里，脱成砖坯形状，最后晾晒风干。因为可以保存很久，又能充饥，所以常常作为应急的粮食。
从小锦衣玉食的青鸾才咬了几口，就有些吞咽不下，在龙熙岳又是递水又是抚背，才堪堪吃完小半。
最后，青鸾泪着眼睛，只是递这手中的大半个土豆粟菽砖给龙将军，“龙叔，我实在是吃不下了……还是你吃吧！”
“嗯哼，有这土豆粟菽砖吃就不错了……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几天几夜无水无粮都是常事。那时候，草根树皮，甚至柳絮都是能塞下多少就是多少。”
龙将军一看这好似自己女儿一样的青鸾的窘态，也是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伸手接过那吃剩下的土豆粟菽砖，掰成数块分发下去。他久在军中，如何不知道现在最需要这些食物的反而是现在拼杀在第一线的士卒么？
身边的士卒一看将军让出了女帝青鸾吃剩下的土豆粟菽砖，都是七手八脚的上来抢，这倒不是忍不住饿，实在是这女帝吃过的东西，自己再吃如何都是一种殊荣呀。
要知道现在这个世道，缺衣少食，上位者推食解衣真的是可以收服人心的！
毕竟，能跟女帝吃同一块吃食，也能拿出去说嘴吹牛呀！
此时天色已暗，跟大周军也已经罢兵相持，不再夜战，而且还有细心的士卒发现那些大周军精锐竟然抽走大半，只余下不多的守卒举着微弱的火把防范着可能的偷袭，而且那个面向燕京城的缺口一直都没有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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