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省城的天阴得很低。州府一号楼的接待室开得很克制,窗帘拉到一半,光线落在茶几上,像一层薄灰。
韩自南准点到。四十七岁,身形偏瘦,头发梳得整齐,西装不张扬却不便宜。说话之前先笑,笑里带着一种长期在会议室里混出来的从容。
他带了两样东西。一本厚厚的政策汇编,一只薄薄的文件夹。汇编是给人看的,文件夹才是给人用的。
周砚青站在门边没动,张小斌坐在靠门的位置,罗景骥在另一侧,顾成业把一杯白水放在自己面前,连茶都没要。林允儿没进接待室,她在走廊外,手机静音,等着关键节点。
韩自南先开口,语气像讲课。矿权、工程、医疗耗材,都是高风险领域,最怕运动式执法,最怕一刀切。稳字当头,边界要清,动作要准。
他说得不急不慢,每一句都像提前演练过。
李一凡没有打断,等他讲完,才问一句更短的。你来,是劝我慢一点,还是劝他们跑快一点。
韩自南的笑停了半拍,又很快续上。他说他是来帮忙,帮忙把事做得更“合法合规”,让上面放心,让下面不乱。他把薄文件夹推过去,里面是一份所谓操作建议,三条,先暂停公开处置,先内部自查,先把涉及面压到最小。
这三条看上去合理,实则就是拖,拖到风头过,再把人情路走回来。
周砚青把那三条看完,没说话,只把文件夹合上推回去。动作很轻,意思却很硬。
韩自南换了话术。他说自己和林副总理当年在发改委有过接触,都是系统里的人,讲究的是稳妥。他点到为止,却把后台递到了桌上。
李一凡抬眼,目光平静。发改委是你工作的地方,还是你拿来压人的地方。
韩自南的喉结动了动,笑容变薄。他说你年轻气盛,容易走极端。很多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背后牵扯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李一凡没争,他伸手示意张小斌。
张小斌把一张纸放到韩自南面前,是矿权那条线的咨询费往来表。收款方是韩自南曾经挂名的“智库咨询中心”,付款方是沈广河的壳公司。金额不夸张,但连续九笔,正好覆盖每一次关键节点。
韩自南看了一眼,脸上仍保持着镇定。他说咨询费是公开合同,合法收入。你们不能因为我参与过咨询,就把所有责任推给我。
顾成业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直。你咨询的内容,写的是安全避让。可避让的那条线,刚好避开了短桩、蜂窝眼、偷工减料。你咨询的是安全,还是遮羞。
韩自南的眼神微微一闪。他说你们工程口不懂政策,政策讲的是可控风险。适度的调整,是为了大局。
罗景骥把手机推过去,屏幕上是昨晚医院那条短信截图,通知转走那批货,后面有人兜。短信发出后十分钟,丁炜的仓库开始搬箱。搬箱的车牌,恰好出现在矿山老粮库旁的便道监控里。
矿、工程、医院,三条线在一张车牌上叠了起来。
韩自南的手指终于停住了。他没再笑,脸色从薄到冷。他说你们这是过度联想,车牌能说明什么。任何行业都可能租同一辆车。
张小斌没跟他辩,递出另一份东西,一张合同扫描件。合同甲方是智库咨询中心,乙方是某医疗器械合规服务公司。合同内容是风险评估与合规培训。合同附件里,却夹着一份“临床耗材替代清单”,清单上的型号,正是医院那批白盒螺钉。
这份清单,不该出现在所谓合规培训里。
韩自南的呼吸明显重了一下。他想伸手去拿那份合同,张小斌把合同往回一收,没让他碰。
李一凡这才说第二句话。你所谓的边界,就是把不该相连的东西连起来,再用一套词把它洗干净。
韩自南沉默了几秒,突然换了态度。他说你如果坚持这么干,会得罪很多人。你一个外来书记,根基未稳,别把路走死。话说得很直,像把刀放在桌面上。
周砚青眼神一冷。根基是什么,群众的日子就是根基。
韩自南嗤了一声,说群众也要吃饭。你把市场、工地、医院都搞得这么紧,投资会跑,工程会停,医疗会乱。到时候你背锅,谁替你扛。
李一凡终于抬手,轻轻敲了敲桌面。敲三下,像定节拍。
他看着韩自南,说一句没有起伏的话。工程不会停,医院不会乱,只有靠灰吃饭的人会慌。
这句话落下,房间里的空气像被抽了一下。
韩自南把背靠在椅子上,眼神变得更深。他说你以为你赢了吗。你动的是几个人,背后是一套生态。你动得了今天,动不了明天。
李一凡没接他的悲观。他把最后一份材料放到桌上,是发改委系统内部的一封旧邮件打印件,署名是李一凡岳父当年在发改委的秘书。邮件内容很短,提醒韩自南当年曾因项目评审收取不当费用,被内部约谈,留了档。
韩自南看到那封邮件,脸色第一次真正变了。那不是证据链的最后一环,却是心理防线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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