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朗抱着我在客厅走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天快亮了,久到我沉沉的意识几乎要沉入更深的黑暗。
但每次我无意识地皱眉或抽噎,他温热的掌心总会轻拍我的背,像安抚一个惊悸的婴儿。
“睡吧,宝宝,我在。”他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沙哑和无与伦比的坚定。
醒来时,天光大亮。
我蜷在许星朗怀里,和他依偎着躺在主卧的大床上。
他闭着眼,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呼吸均匀,但眼下的青黑和微微蹙着的眉却泄露了他的疲惫。
昨夜那场撕心裂肺的痛哭耗光了我,也抽走了许星朗所有的力气。
更别说,他还抱了我那么久。
我动了动,想从他怀里退出来,让他睡得舒服点。
几乎是同时,他的手臂收紧了,眼睛倏地睁开,带着一丝未褪的惊惶。
“醒了?”许星朗声音有些干涩,目光却紧紧锁着我,确认着我的状态。
“嗯。”我点头,嗓子有点哑,“你…再睡会儿?”
他摇摇头,小心翼翼地扶我坐起来,抚上我的脸,指腹蹭过红肿的眼皮。
“眼睛疼不疼?”他问,声音里是化不开的心疼。
我摇头,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柜子上袁阿姨留下的,那一大袋子剂量翻倍的中药包。
看一眼,苦涩的味道便仿佛已经提前弥漫在舌尖。
我下意识地起身,“我去热药。”
这样吃完早饭后就可以喝了。
许星朗一把拉住我,喉结滚动了一下,“宝宝…”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恳求,“别这样,难受就告诉我,不想喝我们慢慢来…”
看着他痛心的眼,我忽然想到,以前,我总要他变着法子哄,捏着鼻子才肯喝下一小碗,现在……
“我没事。”我扯开一个淡笑,握了握他的手,“真的,药总是要喝的。”
不然身体怎么会好,人怎么能开心得起来。
身后很安静,但我能感觉到许星朗的目光,沉重地压在我的背上。
摸上药袋的手突然顿住了,我不自觉地咬了下唇。
下一秒,我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做出一个决定。
我转过身,软着语气问他,“有糖吗,这药太苦了。”
许星朗的眼,倏地就亮了。
“有,草莓味的,行吗?”他试探着问道。
我浅笑着点了点头。
许星朗翻身下床,脚步都打了几个滑,似乎生怕我下一秒会后悔。
当那抹熟悉的甜味染上舌尖,我竟意外地没有那么抗拒。
许星朗将我剥开的糖纸小心翼翼地收好,手指轻转,不多时,一张晶莹剔透的糖纸,就变成了一颗会在阳光下发光的小星星。
他把星星放到了我的掌心,“以后,你每喝一碗药,我们就攒一次星星,好不好?”
我哽咽着,“好。”
……
那天之后,生活好像回到了正轨。
我也学着抛开那些情绪,强迫自己忙起来。
我按时去做实验,去医院轮值,对着导师和病人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只是效率有点低,一个数据常常要看几遍才能确认。
许星朗每天都来接我,无论多晚,走出实验楼或医院大门,我总能第一眼看到他等在路灯下。
这成了我一整天里唯一能感到安心的锚点。
似乎只有看到他,我胸腔里那根时刻绷紧的弦,才会稍稍松弛。
可一回到家,那种无形的绳索又会立刻捆缚上来。
我还是无法忍受他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这个时候,我就找事情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买了一幅超级大的百福图十字绣,感觉到恐慌或者控制不住想去找许星朗的时候,我就拿起绣花针。
一开始,还总是因为心不在焉扎到手指。
后来,就游刃有余多了。
闲下来的时候,我会去我妈那里吃饭,许星朗没空陪我,我就去看看我哥有没有时间。
袁阿姨来的也更频繁了些,说我的肝郁在慢慢好转,虽然慢了些,但总比没变化强。
我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所有人都以为我的心病好的差不多了,就连我自己都这么认为。
直到那晚,我又做起了噩梦。
这一次的梦与以往不同,不再是单纯的火场,而是置于火场的许星朗,流着血泪质问我,为什么不同意跟他结婚,为什么要跟他吵架,为什么要害他……
我根本无力辩驳,只能在梦里大声重复着,“我没有!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即将陷入梦魇时,我听见了一声遥远的呼唤。
“宝宝?宝宝…宝宝,安安,吕宁安!”
我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瞳孔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恐惧。
眼前熟悉的天花板让我的心安定了一瞬,但那感觉却转瞬即逝,我下意识地去寻找依靠。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见许星朗正撑着身体,手紧紧握着我的肩膀,脸上写满了焦灼与担忧。
“许星朗!”我几乎是带着哭腔扑进他怀里,冰凉汗湿的身体紧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寻求着唯一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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