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呜咽,卷起雪尘,在白桦林间打着旋,如同无形的挽歌。
嬴覆静立碑前,背影在漫天风雪中显得孤寂而挺拔。
那身雪白裘衣几乎与天地融为一体,唯有其上逐渐积累的雪花,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
许久,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拂去墓碑顶端刚落下的新雪,动作细致而郑重,仿佛在为一位沉睡的臣子整理最后的仪容。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脸上所有外露的情绪都已收敛殆尽,只剩下帝王的淡漠与深不可测。
他看向车厢门口的韩相与那三名青年,目光平静无波。
“走吧。”
没有多余的言语,嬴覆迈开脚步,踏着积雪,重新走向列车车门。
韩相立刻躬身示意,三名青年也连忙让开道路。
张可凡在嬴覆经过自己身边时,淡淡开口:“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看重你的臣子。”
嬴覆脚步未停,只是侧头看了张可凡一眼,那双丹凤眼中深邃如渊:
“帝王之心,恩威并施。生予荣宠,死赐哀荣,此为御下之道,亦是.......朕之心意。”
他踏上列车,身影消失在车厢连接处的阴影里。
张可凡立于原地,风雪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嬴覆的话,他并未全信。
一位志在重掌天下的帝王,其情感与算计早已纠缠难分。
聂雨之死,或许真有几分痛惜,但借此机会巩固自身权威,凝聚剩余臣子之心,恐怕才是更主要的目的。
韩相与三名青年紧随嬴覆之后登上列车。
很快,悠长的汽笛再次撕裂风雪,火车缓缓启动,继续着它北上林河的旅程。
车厢内恢复了行驶的噪音,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沉闷。
那三个年轻人显然被刚才陛下亲手立碑的一幕所震撼,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
张可凡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重新闭上双眼。
嬴覆闭目养神,指尖偶尔无意识地敲击桌面,似在推演,又似在平复心绪。
韩相正襟危坐,目光时而扫过窗外,警惕着可能再次出现的异常。
那三个年轻人则显得有些拘谨,不敢轻易出声。
张可凡静坐一旁,死神面具下的眼眸看似闭合,意识却与精神世界中的姚清持续交流。
【聂雨不会是陈伶杀的吧。】
张可凡好奇询问起来,毕竟在他印象里,现实世界里的陈伶应该有五阶了。
如果他进入到这个时间线的时代存档里,想要保护苏知微几人,杀掉聂雨也不是什么难事。
姚清的魂体散发波动:【不清楚......我暂时还没在这个世界里见到陈伶,而以前的我只是个普通人,根本也察觉不到陈伶是几阶。
不过......我奶奶是六阶,那如果聂雨敢闯入博物馆杀知微姐,肯定会被我奶奶的万物绣国教训一顿,甚至丢掉性命也不是不可能。】
见状,张可凡也不在多言。随即又提起了之前遇到了灰界交汇。
【赤星的临近,正在撕裂两个世界的壁垒,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混乱,尚未降临。】
就在这时——
呜——!!!
又是一声凄厉的汽笛嘶鸣,但这一次,声音并非来自车头,而是仿佛从四面八方的虚空同时炸响!
紧接着,整列火车发生了比之前更加猛烈的震动,不再是撞击硬物的感觉,而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疯狂摇晃!
哐!哐当!
咔嚓!
硬物撞击、玻璃碎裂、金属扭曲的声音不绝于耳。
车厢内的灯光再次疯狂闪烁,随即彻底熄灭,连应急灯都未能亮起,彻底的黑暗瞬间笼罩了一切!
“护驾!”
韩相低喝一声,周身书卷清气勃发,在绝对的黑暗中勉强撑开一片微光领域,将嬴覆护在中心。
那三个年轻人也慌忙聚拢,背靠背,紧张地望向四周无尽的黑暗。
张可凡缓缓站起身,他的双眸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猩红光泽,穿透了物理的阻碍,清晰地“看”到了周围的异变。
窗外,已不再是冰雪荒原。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
破碎的山脉倒悬于天,流淌着岩浆的河流横贯虚空,无数难以名状的阴影在其中穿梭嘶嚎.......
这里,已然是灰界的景象!
火车,彻底驶入了两个世界的重叠区域,或者说,是被强行拖入了灰界的边缘!
“陛下,我们........”韩相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似乎闯入了一片绝地。”
嬴覆立于清气护罩之中,面色沉静,唯有眼眸深处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绝地?朕的脚下,便是朕的疆土!何方妖孽,敢阻朕驾?!”
他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竟暂时压过了外界的混乱噪音。
然而,回应他的,是更加猛烈的攻击!
噗嗤!噗嗤!
车厢的金属外壳如同纸糊般被撕裂,无数条滑腻布满吸盘或骨刺的触手,以及一些完全由阴影和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诡异存在,从破口处疯狂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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