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说，“前几年，咱们这边接收了一批打仗去世的烈士，他们也是成了白骨，看不出谁是谁，局里也抓瞎，找不着办法，走了好几个地方都找不着人分辨，后面我找沈哥说话，说起了这事儿，他就说陶姐能看得出来。”
“我就找了陶姐来，这不得不说，陶姐真是有两把刷子的，她就拿着纸，刷刷刷两下，对着人头骨就把人给画了出来，拿给烈士家属看，哎呦，还真是有六七分像的，也就是有陶姐在，我们才能帮那些烈士找到各自的家。”
江瓷听到这话，觉得有门。
周明礼沉吟说，“现在找陶姐过来也麻烦，我们去一趟临云市，去照相馆帮忙给两人照相，然后我们再将他们火化，落下记号，咱们晓得骨灰盒内装的是谁的骨灰就好，等回了京市再找陶姐帮忙。”
“好主意啊，这方法好！”
于是周明礼又开车去了临云市，拉了照相馆的师傅带着笨重的机器来了终墨镇，给这两具尸骨拍了照片。
而江瓷则给陶素素的医院打了个打电话，找她说了这事儿。
陶素素也答应下来，但她说的却是，“我的确有这个手艺，但我能再给你推荐一下我的师父，他非常会通过看骨画人，让他来，也能更准确一些。”
江瓷道，“这有什么不好的，我还得谢陶姐你帮我推荐人呢！”
“等我们回京市，再请你吃饭哈。”
陶素素笑道，“行！”
一通忙碌下来，黄致远以及他两位同志也进行了火化。
黄折月这几天哭得眼睛红肿，回去时抱着父亲的骨灰盒，一刻也没松开过。
办这事儿一个来回，又用了大半个月，回到京市时，已然进入了十月，而这个月，全国都通告了一件大事。
今年十二月全国统一恢复高考！
应届生和下乡的知青全都能报考！
不论是高中生还是下乡的知青，几乎全部振奋起来。
就连江瓷，去陶素素家时，也被沈从禾问，“我给你的那些卷子和书你看了没？”
江瓷汗颜，别说看了，她现在连书都还没翻开看呢。
陶素素就嗔他，“小瓷才从终墨镇回来，这前前后后忙了这么久，哪来这么多时间复习？”
沈从禾一想也是，但他还是苦口婆心的劝，“小江，你也别怪我说得多，你现在已经在外交部工作了，这个地方高知识分子非常多，别人问你是哪儿毕业的，你要是说自己是高中毕业，他们保准先看不上你的学历。”
“哪怕不是今年，最迟明年你也得考个大学。”
江瓷说，“我都晓得，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沈从禾知道江瓷是个心里有数的，也就没多劝，陶素素带她去见了自己的老师。
这也是个非常有能耐的医学大拿，以前是在M国留学，专门学医，参加过大大小小不下几十场战役，当兵又做医生，一手绝好的外科活儿。
老人家说了，要不是我年纪大，眼睛花了，我还能提刀再在手术室站上二十年！
江瓷对这老人家五体投地，恭恭敬敬拿了照片过去，请他画。
还别说，这老人家是真厉害，带着老花镜看那黑白照片看了半天，拿着笔，在纸上开始画起来。
起初只有一个型，可越是画，就越细节，没多久，人的五官就出来了。
江瓷看着老人家把两个人都画出来，这才将从博物馆那边要来的两人照片拿出来。
“这个是章同志，这个是叶同志。”
江瓷指给老人家看。
老人家一看，非常确定的把两个人的人骨给认了出来，“我没画错，把他们归还给各家吧！准没错的！”
有了老人家这话，江瓷心里的那块石头，也算是彻彻底底落了地。
在山定大队，她无意接了黄致远这一桩事儿，兜兜转转从山定大队到京市，再从京市返回山定大队找人尸首。
事到如今，她也将该做的全都做了。
结束假期上班的第一天，江瓷就把事情的结果报给了部长，说道，“如果这两位同志的家人回来，就能去烈士墓园的太平间，将他们的骨灰给领走。”
部长点头，“这两位同志的家人本来就是被污蔑害走的，领导也已经把他们的家人调回了京市，应该用不了多久，他们的家人就会把自家的家人领走。”
“墓园那边也给黄同志留了位置，你们回去说一下，挑个日子安葬。”
江瓷应了一声，下班回家就对黄折月说了这事儿。
黄折月也已经回去上学了，听了江瓷的话，沉默片刻，“周末吧，那天我不上学。”
于是周末江瓷和周明礼带着黄折月去了烈士墓园。
一同到的还有程家的人。
就连程文允这个大忙人也来了。
黄折月瞧见来送他父亲的人这么多，眼睛又湿润起来。
他看着父亲的骨灰被埋葬，刻好的碑束起。
黄折月抹掉泪，刚刚看清墓碑上的字，眼眶又被水珠给遮住。
他擦了半天，总是擦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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