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燕华产业园市西分园里的兴能中和新总部大楼，在年底开始奠基。
随着公司的扩张，燕华产业园D栋大楼已经人满为患，更重要的，电池的全流程产线对于环境和配套的要求都更加严苛，园区已经无法支持。
好在园区在更偏远的西郊又辟了一大片地，面积是现在产业园的整整五倍，专门提供给兴能中和这样已经规模化发展的高科技制造业企业。
当初兴能中和刚刚搬进燕华产业园D栋一楼的时候，冷冷清清，别说隔壁栋，就连二楼的企业都没注意到，他们的楼下搬来了一家明日之星。
而现在，奠基仪式上，高朋满座，胜友如云。
国家发改委、工信部和环保部的代表，以及燕华市和西郊区的领导，兴能中和最早的几家启动客户和合作伙伴的负责人，以及各路媒体记者，悉数到场。
郭兴带着白穆和整个公司管理层，顶着阴冷的寒风，向全场的嘉宾们表示感谢。
每个人的心中都是火热的。
他还是穿着那套西装，站在台上慷慨陈词。
“......我们将在新总部建造目前全球最先进的全流程自动化电池生产线，把我们在电池各个领域的核心技术充分利用，让产线上出来的电池是精品中的精品，不但格外环保，还确保质量安全......”
“......我们还要在这里建造公司最大规模、最全面的电池检测集群，让产线上出来的电池就地获得最高标准的各项测试，比如高低温和振动，实现一站式闭环......”
“......我们只有一个家园，而无数数据和事实已经证明，继续依靠传统化石能源，将对我们的家园造成难以逆转的破坏，从而最终断送我们自己的未来。作为一家新能源电池厂商，我们愿意尽自己的微薄之力，为减少排放、低碳发展做出我们的贡献！”
掌声中，白穆望着主席台上的郭兴，眼里不知何时，已经微微湿润。
眼前这个意气风发、口若悬河的企业家，与六年前在克廷根楼下日式居酒屋里的那个黯然神伤的天真男孩，已经不是同一个人。
他不觉地想到了忒修斯之船的隐喻。
七年之间，人体的每一个细胞理论上都会翻新一遍，今天的我，和七年前的我，是不是原本就应该判若两人？
李柘一也不住地眨眼，试图用眼皮阻止那双大眼睛里夺眶而出的泪珠。
苏悦、朱涵、肖显明、刘天泽、戴领，都在这一刻，真正找到了一种蜕变的感觉。
奠基仪式结束之后，郭兴送走了各路嘉宾，坐上白穆的车，返回燕华产业园。
白穆目视前方，专注地操控着方向盘，一边问道：“六年前，你想过会有今天吗？”
“我想过，但并不是靠着锂动力电池，这是我最大的遗憾。”
“......”
这是什么凡尔赛！
白穆说：“可是，条条大路通罗马。”
“嗯，但是，我原本不想到罗马，我想去耶路撒冷。”
“这话你也就私下里跟我说说吧，你刚才要是敢在主席台上这么说，信不信园区领导会把用来奠基铲土的铲子往你身上扔？”
“这不车上就我们两人吗？你知道的，我初心没变。我希望新总部大楼建好之后，我们的规模效应进一步形成惯性，一哥也可以继续让我放心，我就可以腾出手来，规划第二曲线了。”
“氢能源电池。”白穆缓缓说出这五个字。
他有时候觉得，这五个字是不是已经如同钢印一般，打在了郭兴的脑子里。
就连一年几十亿的现金流都冲刷不去。
“没错。或早或晚，它的春天迟早会到来。”
“我充分理解，也充分信任，但是，我可以再次问问，你为何如此执着？不要用‘拯救家园’这个理由，换一个。”
“......”
郭兴略一思索，说道：“因为氢和氧的结合是全宇宙最美丽，最干净，最有生命力的结合啊，他们的产物是水，而水是生命之源。这个化学反应不会产生任何有害物质，一切都那么纯粹，那么简单......”
他有些动了感情，因为突然有点想念许莎了。
自从在几周前两人都加班的那个夜晚确定关系后，他们就没见过几面，许莎的加班变本加厉，而这两天更是去了巴黎，参加巴黎气候大会。
“现在还是法国的凌晨......”
白穆并未感受到此时郭兴内心深处的这层情愫，但依然被他的描述打动。
他叹了一口气：“是啊，极致的美学便是简单。每一个物理学家，都在试图将宇宙中的万有引力、电磁力、强作用力和弱作用力这四种力统一起来，但到今天还无法实现，所以，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极致的美，或许是永远无法企及的彼岸？”
郭兴认真地回答：“我不需要达到，如果它代表极限的美，在数学中，极限本来就是无法企及，而只能无限趋近的存在。”
白穆不禁笑了笑：“我们的讨论越来越向无解的哲学领域发展了。我是个俗人，总是在思考，氢能源到底何时才能得到市场的支持，或者说得更直白，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赚钱。更何况，还有很多知识产权都被小日本给垄断着。”
“你说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问题，但是却可以用同样的答案解决，那便是规模效应。今天的锂电池之所以越来越势不可当，就是因为整个产业链的通力协作，让它的单位成本降到了车厂能够承受的范围，我相信，氢能源电池也会经历这样的过程。而我们国内广阔的市场足以支撑本土知识产权的企业，当他们，不，我们起来的时候，一切都迎刃而解。”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现在越来越不像你了？”
“这很正常啊，我才刚刚而立之年，属于未来远远大于过去的年纪，而你已经过了35了，马上奔四，说得好听，叫做不惑，说得不好听，叫做停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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