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饭食她们是各自跟着各自的灶头吃的。
元宵也见到了她的顶头上司。
除了年近四十矮矮胖胖的巴师傅，还有一高挑一敦实的两个嬷嬷。敦实的那位汪大娘带的是蕊珠，高挑的杨大娘带的是蕊莲。
巴师傅在饭桌上也划定了元宵和芬儿的归属，元宵归汪大娘，芬儿则去了杨大娘那处。
芬儿对着杨大娘殷勤地恭维了几句，可等菜端上来，她也顾不得说好话了。
暄软的馒头发得鼓囊囊的冒着热气，一盘炒三鲜油光水滑，瞧着里面还露出些肥肉丁，另外一大碗排骨肉汤，虽不见多少肉，但那上面飘着的油花就足够香死人了。
元宵自从穿来之后就没见过荤腥，这顿饭整整吃了两个大馒头，又喝了一大碗汤，肚子撑了个滚圆。
她吃完才觉得不好意思，扭脸一看，芬儿吃得比她还要多，也就心安理得了。
都是半大的孩子，谁也不会计较什么。
就是吃完巴师傅提点了两句，都是主子的恩德，要好好干活，也就放她们回去了。
回到屋子里，六个丫头都一改先前沉闷的气氛，叽叽喳喳地说起各自晚膳吃了什么好菜。不仅是她们灶上的，就连二妞这些在大厨房外帮手的都吃到了大棒骨煲酸菜汤。
元宵想这国公府比起红楼里的国公府，也是不遑多让，豪奢得很。
傍晚时分，大厨房前头渐渐热闹起来，各房各院的婆子丫鬟们都来拿菜，流水似的人进进出出，把趴在窗户边偷看的小丫头们看得眼都花了。
等到前头安静下来，蕊珠又拿着一篓子东西来了。
“这是给你们的头绳、梳子，你们分着用。还有这些蜡烛和灯油，每月都是固定的，用完了可就得自己买了。”蕊珠说完，脚才迈出去又想起什么，回身道，“对了，府里的月钱是月初五号发，小丫头们每人每月一百文，拿了钱，你们自己再添东西吧。”
有肉吃，还有钱拿，丫头们真感念起主子的恩德，一个个都心花怒放了。
独元宵心里头明白，丫鬟命如草芥，生死不过主子们一句话。受过了前世的教育，难叫她再安心为奴为婢，心下暗自决定必要攒够银钱赎身出府。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院里就有响动了。
元宵睡眠浅，挣扎了片刻睁眼醒了。她叫醒同屋的姐妹，自己拎着木桶去前边舀水。
大厨房外边留了个烧水的灶台是不熄的，大铜锅里煮了水，谁要便去舀，再添上新的清水就行了。
元宵舀满半桶，估摸着够她们六个小丫头用了，就停了手。
往回走时，瞧见蕊珠她们房门口的空桶，想了想又放下手里的桶，替她们打了半桶水。
她轻轻敲了敲窗沿，小声道：“蕊珠姐姐，我就手替你们打了水，你们起来用吧。”
说罢，也没等屋里应声，拎着自己的木桶赶紧回了。
早上收拾完，她们就被赶去吃早饭。因着早上的时间赶，饭桌上没人说话，唏哩呼噜地将粥喝完，大家都上灶了。
今早东三所和西三所都点了馒头和蒸包子，巴师傅安排完两个嬷嬷的活，就忙着去调馅了。
元宵站在灶边，主动替自己揽活：“汪大娘，我做些什么？”
“你跟蕊珠一样，叫我如意婶吧。”如意婶道，“先去把咱们的灶烧热了。”
元宵诶了一声，钻到了灶台后边。
她一边烧火，一边观察着四周。巴师傅这边一共是四个灶台，如意婶和杨大娘各用一个。
芬儿也被杨大娘叫去烧火，不一会儿，大厨房里就热乎起来。
如意婶和了两大盆的面，元宵一边看一边感叹，难怪如意婶的胳膊这么粗壮，都是练出来的啊！
灶台里的火已经烧上，元宵又被如意婶叫去拿菜。
他们灶头上用的菜都是大厨房院里帮手的人洗好，元宵拎进来一篮小葱和五花肉递给如意婶。
“如意婶，咱们早上除了蒸馍还要做包子啊？”
“不是包子，是葱肉馅饼。”如意婶手起刀落，一把小葱立时就碎成了大小均匀的葱花，“昨儿晚上灵雨院点的，三少爷最爱吃这个。”
元宵看着那么大一团肉，吃惊道：“如意婶，三少爷多大啊，一个人能吃了这么多吗？”
“不是单给三少爷院儿里的。”如意婶手里剁着肉，嘴里耐心解释道，“就拿老夫人来说，这一早上就有米食四样、面食四样。老夫人既没自己点面食要吃什么，就由着我们随意配了。”
元宵点点头，明白了如意婶的意思，这是给自己省事了。
做馅饼的面，不需要发很久，如意婶调好馅，动手包了起来。
元宵边给灶里添柴火，边留意着如意婶手上的动作。
馅饼包得只有半个巴掌大小，让主子们几口就能吃完。做完馅饼，馒头也是一样做得小巧可爱。
除了寻常样子的馒头，如意婶还做了几笼屉小兔子形状的花馍，眼睛用了红豆点缀，栩栩如生。
“府里的少爷小姐们多，馒头做得有花样儿，他们也爱吃。”如意婶挑了一个耳朵歪的往元宵嘴里塞。
元宵咬开白嫩的兔子，里边还放了豆沙馅，甜蜜蜜的，特别好吃。
大厨房做吃的，以防万一，都会多做一些，这就便宜了大厨房里的厨子和丫鬟们。
“如意婶，你做的馒头太好吃了。”元宵毫不吝啬夸奖。
“数你嘴甜。”如意婶抿着嘴笑，又道，“我记得你也会蒸馒头，一会儿给下人们吃的馒头，你跟着蕊珠做。”
“诶。”
馒头出锅，烙饼也煎得两面焦黄，传菜的地方早有丫鬟们提着食盒等着了。
提饭菜的顺序也是有讲究的，排在最前头的是老夫人，再是英国公和国公夫人，然后便是二老爷，最后才是其他各院。
忙活完主子的饭菜，紧着跟就是下人们的。
做下人的饭菜各位大师傅都是不参与的，主要是嬷嬷们和丫鬟们动手。
蕊珠跟着如意婶多年，蒸下人馒头这活儿去年就交给了她。
如意婶看着帮手的元宵揉出的馒头表皮光滑，大小一致，满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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