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见周沪森在门外说，“佐藤君，只怕高丸会要玩什么鬼，你在窗外面等着，等他一露头，一刀砍下他的头算啦！”
“知道啦。”
高丸一听，迟疑起来。心想这个险不值得冒，先熬到天黑，再想办法逃走。他轻轻拉紧窗户，打开厕所门走了出来。
“拉完了？”周沪森问。
“拉完了。”高丸说。
周沪森把高丸带上楼。高丸见屋内没人，心想，佐藤彦二果真在窗外等着，方才不终止行动，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命丧黄泉，像玉山一样，被运到东京的某个垃圾站，扔进垃圾桶里了。
周沪森把纸笔递给高丸：“快写！”
“写什么？”高丸问。
“谁给你下了命令，让你杀死朝仓灭口。谁跟你一起行动。怎么用你的卡车，把朝仓的车撞下山去。”
“我没怎么读过书，只怕……只怕是写不明白。”高丸说。
“我给你10分钟时间。10分钟你还没写好，你写不写都无所谓了，到时你别后悔。计时开始！”
高丸瞥了周沪森一眼。周沪森也不看他，只顾看着手表。
“写好了。”
6分钟以后，高丸把写好的东西折叠起来，颤颤巍巍地交给周沪森。这个东西一交出去，只怕中村雄二和石野大佐都会要了他的命。
周沪森伸手接过看了看。
“你们可以放了我吗？”高丸问。
“放了你？”周沪森说。“你怎么不放过朝仓？”
周沪森把高丸从椅子上拖起来，重新绑在柱子上。
“我不过是执行命令。”高丸说。
“我们也会执行命令。”周沪森说。
“是那位佐藤彦二先生的命令吗？”
“我执行中国人民的命令。”周沪森说。
“中国人民的命令？什么命令？”现在，高丸确认，自己真的遇见中国特工了。
“诛杀一切残害中国人民的人。”周沪森说。
“朝仓又不是你们中国人。”
“朝仓是我们的亲戚。”
刘简之和李香香从楼梯走了上来。
周沪森把高丸写的东西递给刘简之。
刘简之拿过来看了一眼，将纸折叠起来，放入口袋。转头对李香香说，“给他点水喝!”
李香香递水给高丸。
“我不喝水，我想吃东西。”高丸说。
“不喝是吧？”李香香把水倒掉。
高丸伸出舌头，湿润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后悔刚才说不喝水。
“你们两个好好看着他！他要是想跑的话，就杀了他！”刘简之说。
“是！”周沪森说。
刘简之看了高丸一眼，走下楼去。
走进院子，刘简之看见雨停了下来，院子里的大树上不知从何处飞来了十几只白鹭。这让他想起了南京的玄武湖。
在南京的时候，刘简之每年都会看见有大量的白鹭飞到玄武湖栖息，在湖面翩翩起舞，在树梢上栖息，在湖中捕食。那是玄武湖上的一道美景。
何时能回南京呢？
刘简之拉开车门，发出轻微的声响。白鹭闻声，立即展翅高飞，在空中盘旋几圈，又飞回大树上歇息。
坐进汽车，刘简之发动了汽车引擎，把车从院子里开出来，驶向东京。
回首一望，白鹭又在空中盘旋。
临近中午，一辆计程车停在冢本大佐家门口。
孟诗鹤钻出汽车，回身提着个布包，走到冢本大佐家门口，轻轻地敲门。
景子把门打开。
“佐藤太太？”
“夫人在家吗？”孟诗鹤问。
“在呢。”
景子将孟诗鹤迎进屋子。
“冢本夫人还好吗？”
“很好的！”
孟诗鹤脱掉鞋，走进冢本夫人的客厅，转头朝冢本夫人的画室看去。画室里有一幅尚未完成的油画，美由纪朝画瞥了一眼，感觉冢本夫人的画技又有长进了。
“佐藤太太！”
孟诗鹤回头一看，冢本夫人正从楼梯上走下，连忙伸手上前扶住。
“冢本太太，恭喜你啊！”孟诗鹤说。
“你怎么来了，外面正下雨呢。”冢本夫人说。
“下刀子我也得来看看你。孩子呢？”
“哪个孩子？肚子外面的还是肚子里面的？”冢本夫人笑着说。
“外面的。”孟诗鹤也笑着说。
“在楼上睡着呢！”冢本夫人说。
“冢本大佐呢？他不在？”
“他去大本营了。我怀孕了，他跟个没事人一样。”
孟诗鹤从提袋里拿出一套婴儿服，送给冢本夫人。
“你在哪儿买的，我叫景子去买，什么都没买着。”冢本夫人说。
“这套婴儿服，我在一年前就买了。只是我的肚子不太争气。”孟诗鹤说。
“冢本大佐昨天还问起呢！怎么，还没怀上？”冢本夫人关切地问。
“没。”孟诗鹤说。“我们走吧？”
冢本大佐怎么会问这个？孟诗鹤心想。
“去哪儿？”冢本夫人问。
“不是说好去医院看医生吗？”孟诗鹤说。
“今天去不了。”冢本夫人说，“大佐下午会带客人回来。”
“什么客人，大佐要亲自接待？”孟诗鹤问。
“我也不知道，大佐没说。”冢本夫人说。“你看看我最近的画？”
孟诗鹤跟着冢本夫人走进画室。
“我刚才还在说呢，夫人的画技又长进了。你这几幅画，立意，结构，用色，层次感，处理技法，都不错。”
“真的吗？”
“岩田馆长早些天还给我打过电话，问我们有没有兴趣再办一次画展。”
“恐怕不行。”冢本夫人说，“画作太少了，我这一怀孕，只怕一两年都办不起画展。”
“那就再等等。”孟诗鹤说。“哪天我带你去一家画廊看看，认识认识几个卖画的老板。”
“好的。”冢本夫人说。
景子走了过来，问：“佐藤太太在家吃饭吗？”
“不啦！”孟诗鹤说。“我还赶着去医院看医生。”转头对冢本夫人说，“我先走了。”
“等一等。”冢本夫人说。
冢本夫人走上楼梯，取出一本特别通行证递给孟诗鹤。
“这个通行证给你，参谋本部刚刚发的。出去画画用得着。”冢本夫人说。
“谢谢夫人。”
孟诗鹤把通行证放进手袋，朝景子微笑了一下，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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