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宗两师徒在回徽山的路上，万里云终于有了时间和心情详细了解冥流绝域中的情形。
“照你所述，你吞服的，当为冰魄。此乃至阴至寒之物，一般来说，服之必死。但你自身修为颇高，加上李季安不停给你输入元气，又封闭了周身经脉，寒气受阻，种种原因叠加你才活了下来。此物之阴寒，非元阳之火不可压制。”万里云熟读各种鬼怪志异，强记博闻，尤其是对修行有关的各种天材地宝，他都可以如数家珍。
“原来如此。”云宗玥轻声问，“我会死吗？”
“不会。”万里云沉吟道，“冰魄之寒，虽冷冽刺骨，却也纯净无瑕。炼化后，可以转化为一种极为精纯的寒冰元气。这种元气不仅蕴含着强大的攻击力，还可以形成独特的寒冰护盾，保护身体与元神免受外界侵害。另外，你是符师，说不定你的冰符，日后可以是比肩张灿火符的存在。”
云宗玥摇了摇头。其实她很想和万里云说，她真的不在乎自己符道的高低。
“我回去就传你绝学元阳之火，你要闭关修炼，任何人不许打扰，早日将冰魄炼化。”
“回去就闭关？”云宗玥失声道，“那李季安他……”
“不要和我提他，提起他我就来气！”万里云怒吼一声。看她眼眶红红的，马上要落泪，心又软了下来。“傻孩子，要是不炼化这冰魄，你自己就是一块寒冰，整天还要抱着个药罐子，怎么给他生孩子、怎么和他长相厮守？”
云宗玥羞红了脸，默不作声。
“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长远的相守，明白了吗？”
云宗玥点点头。
“他来到碧云宗，我必以礼待之，向他详细说明缘由，劝他耐心等待。这个人最大的长处就是有耐心，是个优秀的符师。你要努力修行，早日将其炼化出关，才能早点见到他，明白？”
“明白！”云宗玥坚定地点了点头。
万里云嘴角忍不住露出得意的微笑。元阳之火那么好学的？冰魄是那么容易炼化的？和我比心眼？你还嫩点！
李季安也抓紧了这难得的宁静，找到一块巨石坐定，开始运转周身元气。他是天符师初境，准备进一步来到中境。他闭目凝神，周身被一层淡淡的青色光晕所笼罩，与宁静的天空融为一体。
随着呼吸逐渐悠长而深邃，李季安体内的元气开始缓缓流转，每一次循环都带来一丝丝微妙的提升。按饕餮所说，他需要将元气运转七十二周天。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季安感觉到体内的元气变得更加纯粹，丹田的小池塘突然沸腾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涌动，搅得青莲晃动不止。
这是突破的前兆。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丹田之中，引导着那股汹涌澎湃的元气，按照张灿所授的符箓之道进行组合。随着一阵轰鸣之声在他体内响起，耀眼的光芒自他体内爆发而出，照亮了他苍白的脸庞。
他来不及感受破境的喜悦，疲惫不堪的他，就此沉沉睡去。
他不自知，已经打坐三天三夜。
乞霜远远地看着他，让附近玩耍的孩子们走开了。李季安没有一个稳定的修行环境，就是破境这样的大事也显得过于仓促、稀松平常。其实，就是在夏唐这样高手如云的地方，天地境的修行者一旦破境是可以享受国宴的，甚至普天同庆，哪怕他不是符师。
张灿正在看吴飒行舞剑，突然咦了一声，端起酒杯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飒行啊，先别练了。你下厨弄几个小菜呗，温壶酒，陪师父喝一杯。”
吴飒行点点头，转身去了。她虽是独臂，刀工和烹饪皆是一流。按张灿的话说，独臂怎么了，照样握剑，照样生活。
下酒菜很快就端了上来，热腾腾地冒着热气，香气四溢。
张灿迫不及待地伸出了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在嘴里仔细咀嚼。“好好好，不比盛世楼的菜差嘛。”他亲自给吴飒行倒了一杯，自己斟满，一饮而尽，发出满意的叹息。
吴飒行没有问为什么，师父很高兴，那自己就很高兴。
“你小师弟在符道上又破境啦，现在是天符师中境了。我看他潜力很足，天符师这道门槛，他三五年就跨过去啦。哈哈哈哈。”
“师父，大师兄的境界更高，你好像从来没有为此高兴过。”
“傻孩子，我当然高兴。只不过现在我更高兴。为什么？因为你小师弟是我符道的唯一传人啊。你大师兄修的什么我都不知道，感觉除了符道其他的什么都会，气死我了，不过他引雷术是真的厉害。你呢，一心习剑道，也不碰符。你三师弟，玩世不恭，对药理的天赋无出其右者，偏偏嚷着要炼丹。炼丹就炼丹，还要炼什么长生丹，结果只炼出一颗来，还把自己吃死了吧？都说了那玩意儿不能吃。再看看你四师弟，就喜欢玩毒，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一身脓包，简直没眼看。”
张灿似乎喝多了酒，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吴飒行话不多，但她很喜欢听师父说话，哪怕是说些废话，她都很喜欢，甚至想拿个本子记下来。
但是她觉得今天不太对劲，张灿的喜悦里，透露出莫名其妙的伤感。
“师父。”她有些迟疑地问，“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张灿抬起头，有三分醉意。“日后你剑道大成，突破剑圣上境，后面是什么，你想过没有？”
“没有。我现在只想先跨过剑宗上境这道坎、成为剑圣再说。”
“哦。也是。不过厉剑明那小子肯定想过，他四十岁就是世间唯一的剑圣上境高手了，是当之无愧的剑圣。这二十余年，你猜他在想什么？”
“弟子不知。”
“我也不知，但他应是有答案了。一直在养剑，无非是等剑意最丰沛的时候刺出，你猜，他会刺向谁？”
“当然是您了。”
张灿端起酒杯，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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