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玑目睹此景，心中再无迟疑。他振臂一展，雄浑的气劲将三人震退，随即向众人招呼道：“来后殿。”
前殿、屋檐、走廊很快就挤满了人，还有几个伤者和大肚子孕妇不敢挤入人群。
天玑看着后殿的大门，再次招手道，“来后殿。”
“不行！后殿供奉大日如来和八大菩萨，不待客，不许扰了这清净地！”为首的和尚拦住了他们。“只能在前院待着！”
这些女人的脸上也写满了惧意，不敢进。
天玑一把推开他，然后推开殿门，“进吧。”
这些女人往里面一看，佛殿金碧辉煌，各大菩萨不怒自威，脸上的惧意更加明显。
“大师，我们女人真的不方便进，会遭报应的。”
“对！”为首的和尚大声附和，说道，“进去了就是对菩萨的亵渎，会报应在你们孩子身上！生女儿为娼、生儿子为盗！”
天玑强忍怒气，淡淡说道，“你们只管放心进，有任何报应，我天玑一个人担了，只管报应在我身上，下十八层地狱也不悔。”
那几个女人看了那个和尚一眼，犹豫不决。
那个和尚得意至极，继续说道，“不会报应在那个和尚身上，因为他是和尚，是佛家的弟子。所以只会报应在你们父母身上，报应在你们自己身上，报应在你们孩子身上！”
那几个女人浑身一抖，无人敢进，反而不自觉往后退去。
天玑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伸手重重地扇了他一记耳光。
愤怒之下，他没有把控好力道，那个和尚直接飞了起来，一头撞在如来佛祖的塑像上。
泥塑的佛像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天玑叹了一口气，“泥菩萨而已，你们放心进去。如果还不敢进，我把里面所有佛像都砸了，也可以。”
几个女人也实在担心腹中胎儿，心一横便跨了进去。
有人带头，后面的人也陆续进去了。
有几个男人想趁机溜进去，被天玑拦住，只让几个带伤的进去了。
为首的和尚从地上爬了起来，光头上一个大包鼓起来，就像个硕大的癞子。
“你你你，你竟敢打碎佛祖金身！你犯了滔天大罪，你罪不容诛，你下十八层地狱！”
天玑走近他，语气平静，“有没有干净的衣服和被子？僧衣也行。”
“干嘛？”
“她们肚子很大了，不能着凉。”
“没有！”
“真没有？”
“没有！”
天玑皱起了眉头。
他看到供奉的饭食、瓜果异常丰盛，怎么会没有。
天玑耐住性子，解释道，“她们真的很需要帮助，帮帮她们。”
“没有，就是没有。”
魅影冲上去，啪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他的脸立刻肿了起来。
“有没有？”魅影怒气冲冲地问道。
天玑低宣佛号，转过身去。
“你你，你一个小屁孩，竟敢打我！没有！”
啪又是一耳光，那和尚的另一边脸也肿了起来。
“有没有？”魅影厉喝道。
那和尚大怒，抓住魅影的衣领就要教训它。
魅影直接将他掀翻在地，骑在他身上左右开弓，噼里啪啦打了他几十个耳光，一边打一边问，“有没有，有没有？……”
他很快就晕了过去。
剩下三个和尚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天玑拉起魅影，走向他们。
没等天玑开口，一个和尚指着楼上，颤颤巍巍地说，“有！有！楼上！”
“去拿。”
三个人迅速上楼，下来以后，每人手上都抱着一大摞衣服和被子。
“发了。”
很快，每个女人都领到了干净的衣服和被子。
“架锅。”天玑说道，“熬几锅粥，分给众人。那几个大肚子的女人，要熬浓一些。瓜果什么的，都送过来给她们吃。”
看这三人一脸不情愿，魅影咦了一声。
三人屁滚尿流，立刻去办。
天玑把破碎的佛像收集起来，用布包好，跪倒在地，虔心认罪。打碎佛像金身，在任何一家寺庙都是不小的罪过。
魅影在旁边，抱着双臂，冷眼旁观。
“你们既然如此虔诚，不来拜拜吗？”天玑转头问那几个年轻人。
“这都碎了，一滩烂泥而已，有什么好拜的。”
天玑笑了笑，没有说话，俯身再拜。
他突然心念一动，一股悲悯的气息从他体内散发出来，散布整个寺庙。
佛之真谛，非在于形相之拘泥，无论其为金光闪耀之佛，质朴泥土所塑之佛，亦或破碎残损、完整无缺之佛，皆不过佛性之不同载体，其本质并无二致。关键在于供奉者内心之虔诚与觉悟，心中有佛，则万物皆可为佛，形态万千，终归于心之一念。佛非外物，乃是内心之映照，修心见性，方得佛法之真谛。
他缓缓起身，手腕上的佛珠缓缓转动，有淡淡金光溢出。
梵音禅珠，内藏无边佛法。
一束金光突然暴起，射入天玑的眉心。
他有些痛苦，闭上了眼睛，一串金色的文字缓缓出现在他的神识之中——大日如来咒！
他盘腿坐下，依照这些漂浮的文字，缓缓诵念。
随着朗朗的佛音，金色的卍印从他口中不断飘出，在他身边不断旋转，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光圈，将他笼罩其中。
最后一个字念完，金色光圈缩小成一个小小的卍印，镶嵌在他的眉心。
他睁开眼睛，眼中的金光一闪即逝，眼神随即悲悯而深邃。
一股强大的威压从他眼中释放出来，三名和尚忍不住跪了下去，磕头朝拜。
圆满境。
至此，他成为佛家年纪最小的圆满境僧人，也是大日如来咒沉寂千年以后，唯一的传承者。
普光寺，正在闭目参禅的静心禅师突然睁开了眼睛。饶是平静如此的他，此刻也心潮澎湃，泪流满面。
净岩走的路，不是歧路，是正途。
普光寺要改，要跟随净岩的脚步，重新走向正确的那条道路。
可是自己老了。就连天玑被挤出讲经堂，他也没有精力插手去管。
这件事情，只能留给天玑去做。
那是多久以后的事情？自己还能活到那一天吗？
想到这里，静心禅师的眼里蒙上一层淡淡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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