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一个热闹欢庆的日子，并不是所有人都享受着和家人团聚的氛围。
网吧里，依然有不少人不愿回到家中，宁愿沉寂在虚幻的游戏世界中。
吃着外卖的卓言不经意看到外卖包装上的喜迎新春，阖家欢乐的标题。
默默垂下眼，沉默的吃了几口后，突然一把将那个袋子紧紧握在手中，烦躁的扔进垃圾桶中。
没了吃饭的心思，他颓丧的靠回柔软的沙发中，像是一只刚破壳的雏鸟，因为害怕外面的世界，不自觉的往熟悉的蛋壳中缩去的样子。
电脑屏幕上消息不断弹出打乱着他的注意力，随便扫一眼，全是询问上星价格的。
卓言静默片刻，重新坐直身体，继续疯狂的打游戏。
郊区一处僻静的疗养院中，看着从城中心区一道道冲向天空的烟花，天使般精致的娃娃脸上满是笑意。
“快看，是花朵造型的烟花哎，你喜欢吗？”
在他身边，坐着一位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因为不停响起的烟花爆竹声，让她害怕的蜷缩着身体。
她身上盖着一件男生外套，随着她时不时的颤抖抽搐，还能看到她身前被绑着的几道束缚带。
女人努力的用双手试图捂住耳朵，但也无法阻止那些炸裂的声音一个个的钻进耳朵。
女人低着头口中发出惊恐的喊叫。
见她头发都被抓乱了，沈祁星笑着伸出冻红的手帮她整理。
刚一碰到她，女人的身体仿佛畏惧般猛的一抖。
烟花结束，后面就是不停的鞭炮声，没有了好看的，沈祁星起身带着她往回走。
“走吧，你该回去睡觉咯。”
廊下，几个医生护士正站在那等着，见他们回来，上前准备帮忙搀扶着女人。
但女人一看到他们的白色服装，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被绑住的双手向周围挥舞着驱赶那些人，口中发出尖利的叫声，让众人一时间有些无措。
“赵女士，别害怕，我们不是要伤害你，是要带你回去休息，你看，天都黑了对不对？”
年轻的护士一边轻言细语，一边试图靠近。
她的手刚轻轻放在赵柔肩上，赵柔就激烈的挣扎起来。
“不要！我不要！不要吃药！不吃药！！！”
尖叫着，她撞开人群，向一处跑去。
“赵女士！”
几位护士见状，忙追了上去。
地上只遗落一件外套。
沈祁星见状，淡定的捡起来，轻拍去灰尘后穿在自己身上。
旁边的医生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看着跑远的赵柔，沉声道：“病人的精神状况十分不稳定，像惊雷和鞭炮这样的动静都会引起她的害怕，这样的时候，我们都会让所有病人在房间待着，避免刺激到她们。”
沈祁星穿好外套，抬头笑容灿烂，“我知道，谢谢医生今天格外开恩。”
他知道的，精神病人不能受到很多刺激，不然也不会选在远离城市喧闹的地方。
只是今天是过年，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医生摆摆手，“我们也希望赵柔能早日恢复健康。”
沈祁星又问，“那我一会儿还能去房间里和她说说话吗？”
医生有些为难，思索一番后点点头，“等安定剂起效后可以，说话的内容也尽量找些曾经开心的回忆，避免另外的刺激。”
“好，麻烦了。”沈祁星眉眼弯弯，笑容可掬的向医生道着谢。
随后医生过去给赵柔注射镇定剂。
沈祁星站在原地没动，即使在这里，也能听到属于赵柔的尖锐叫声，他将冰冷的手指放进口袋，却依然冷的刺骨。
夜空漆黑，期间只有几道微弱的星光闪烁，像是一块廉价到有破洞的布料将整个世界笼罩。
林一航这里倒是难得的团聚时光。
精致豪华的客厅里，大家安静的坐在里面。
两位年迈的老人吃完饭后，早早的就回到房间休息了。
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的父母回来了，却也是一个带着耳机看着笔记本屏幕。
母亲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短裙，脚上的高跟鞋走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拿着电话，面容严肃的听着里面的汇报，一手叉腰来回在屋子里踱步。
林一航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节目，里面正在表演小品，逗的场内的观众们捧腹大笑。
林一航面无表情，在众人欢笑过后，像是慢半拍的发出笑声。
站在窗边的母亲捂着话筒，回头对林一航道：“林一航！声音小点！”
“噢噢好！”
林一航笑着，将电视的音量彻底关闭。
整个房间只有母亲那高跟鞋的‘哒哒’声，以及时不时回应电话的嗯嗯声。
林一航看着电视哑剧，脸上的笑容如同一张面具，看起来僵硬又尴尬。
房间里，最熟悉的陌生人安静的让房间中的气温也冷寂下来。
等母亲打完电话，林一航一下站起来，满眼期待的看着她。
“妈，要去放烟花了吗？”
沈艳低头翻看着手机，拿上沙发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不了，我公司有事，你和你爸放吧！”
说完，连看都没林一航一眼，‘啪’的一声关上门走了出去。
林一航轻轻扣了扣手中的遥控器，余光瞥着不远处的父亲。
在母亲走之后，他才缓缓取下耳机，笔记本的声音被放大，里面传出一些古早霸总剧的说话声。
犹豫了好一会儿，林一航忽然出声：“爸，今天不点香烧纸吗？”
他记得小时候，过年那天吃晚饭前，父亲会带着他去门口给家里去世的老人烧纸钱，说保佑他们来年顺顺利利。
但这个步骤，好像自从家里换新房子后，就再也没进行过了。
闻言，林父只是换了个姿势，双腿交叠的稳坐不动。
“你去吧，给你外公外婆多烧点。”
林一航哈哈一笑，站起来扯了扯衣摆，“那好，我去烧纸！”
走之前，林一航回头又问：“爸！我点三根香还是六根啊？”
林父头也没抬，“随便你。”
听到这话，林一航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看向无动于衷的父亲，然后走了出去。
关上门后，那像哭一样带着嘲弄的笑声才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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