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我就看到镜子里那个人的眼睛里开始涌出泪水，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按大多数人的眼光来看，那脸颊是消瘦的，可在我心里，我觉得自己已经在很多方面长开了些呀，只是没想到，看上去还是这么年轻呢。
“维塔？嘿！”
诺拉走了过来，站在我俩旁边，我已经开始抽泣了，正试图用手接住眼泪，免得它们破坏了那平静的水面。
“你没事吧，维塔？” 诺拉关切地问道。
“嗯…… 嗯，” 我抽噎着回答，一边打嗝一边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我只是从来…… 我都不知道……”
“哎呀，维塔……” 诺拉轻声说着，伸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差别有这么大吗？”
我摇了摇头。
“不…… 不是，我…… 我从来没见过……”
我没能把剩下的话说完，我实在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那就是我自己的模样。
“从来没见过？” 诺拉惊讶地问。佩内洛普只是温柔地笑了笑。
“我看到…… 我是说，我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就想到你了。我就觉得今天之后，得带你到这儿来看看。”
“我…… 我想我明白为啥大家都叫我小…… 小孩子了。” 我带着哭腔，自嘲地说道，“我看上去真的就像他妈十二岁似的……”
“哦，维……”
诺拉弯下腰，紧紧抱住我的肚子。佩内洛普也从侧面搂住我，用力地抱了一下。
“谢谢你让我们大家都活着，维塔。” 诺拉说道，“不管你多大年纪，长什么样，你都是我们能找到的最棒的侦察员。”
“请继续保护我们大家的安全呀。” 佩内洛普补充道，“我可太想继续活下去了。”
我的抽泣渐渐变成了带着哭腔的笑声，我伸出两只手，分别抓住她们的胳膊，回抱了她们一下。这些家伙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啊，哼？我可不是那种能护人周全的人，恰恰相反，我是那种会给别人带来危险的人。不过我可以继续装下去，至少再装一阵子吧。
“我会尽力的。” 我轻声说道。
这令人动容的时刻总算过去了。我们一起走出澡堂，佩内洛普付了钱。我刻意不去看花了多少钱，我可不想知道那个数字。
“那么？去逛街吗？” 佩内洛普提议道。
“不！不不不！” 我拼命地挥舞着手臂，坚决反对，“太奢侈了！”
“哎呀，小家伙已经招架不住了呀？” 诺拉打趣道。
“我不是小家伙。” 我嘟囔着，抱起双臂。
不过这话我说得也没什么底气。该死，我就是个小家伙呀！我这脸一捏都能捏起来呢！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个子特别矮，可看到自己那张脸，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没关系，那我们可以回公会去。” 佩内洛普说，“这就当是我小小的赔礼道歉啦。”
“…… 我希望有朝一日我的家人也都能来这儿。” 过了一会儿，我说道，“我在这儿享受，他们却还待在那小屋里…… 感觉挺不好的。”
“嘿，别这么想呀，维塔！” 诺拉说着，用力拍了一下我的后背，拍得我一个踉跄，“你的家人爱你，对吧？你开心了，他们也会高兴的。可别因为自己过得好就觉得愧疚。”
我哼了一声。
“这话挺顺口的呀。‘别因为自己过得好就觉得愧疚。’”
“是吧？我妈妈常这么说。我们就得经常这么提醒自己，你知道吗？当遇到不公平的事，当感觉自己得到的比应得的多时，就得这么想。要是因为自己过得好就开始讨厌自己，那就完了。”
然而，佩内洛普刚刚花在洗澡上的每一分钱，原本都可以给家人换来更多食物的。我本可以去干活，或者帮忙做些事的。我的快乐是有代价的，而这个代价是别人用那些假如、那些本该有的东西换来的。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快乐，而不会忘记还有别人在受苦呢？好像其他人早就已经这样了，就这么任由我们在困苦中煎熬了十六年。回公会的路上，我一路都在沉思。不过一到公会，佩内洛普就在我面前转了个圈，调皮地笑着。
“嗯，咱们去给男孩子们展示一下怎么样？”
“呃，什么？” 我惊讶地问。
“哦哦哦，好呀！就这么办！” 诺拉欢呼道，咧着嘴笑，“我还挺喜欢突然变得这么有趣的佩内洛普呢！”
佩内洛普笑了起来，拉着诺拉和我往楼上走。她这样的转变挺让人意外的，但不得不说，还挺让人开心的！也许她是因为终于有了些感激和同情之心，所以变得开朗了…… 又或许是那黏液怪不知怎么地让她变得更友好了。要是这样的话，我可能都舍不得把那东西弄出来了。
…… 也许这就是它这么做的原因吧。不，我觉得不太可能。这对穴居犬寄生虫能有什么好处呢？
我尽量让这些想法分散我的注意力，因为一想到要穿着这条漂亮裙子去见我的男队友们，我心里就有点发怵。严格来说，这是我第一次穿裙子，虽说以前有几次我把特别大的衬衫套上，假装那是裙子。一想到要让奥维尔和本特利看到我穿成这样，我就莫名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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