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如墨的黑暗里，林羽的耳膜被自己的心跳声震得发疼。
紫儿的手指正在他掌心迅速勾画某种符号，朱砂混着冷汗渗进虎口的伤口，刺痛感反而让混沌的思维清醒三分。
他听见苏瑶的银铃铛碎成齑粉的声音，那些平日里清脆的响动此刻像是被掐住喉咙的鸟鸣，坠入深渊时连回声都被吞噬殆尽。
"；当明王泣血......"；
紫儿的喘息声近在咫尺，温热气息拂过耳垂时，林羽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凌烟阁初见她的模样。
彼时少女正踮脚够着屋檐下的青铜风铃，鹅黄裙摆扫落一池春水，谁能料到如今她指尖颤抖的朱砂正灼烧着自己的经脉。
咔嗒。
铁盒开启的机簧声比想象中清脆，林羽后颈骤然掠过冰锥般的凉意。
明王剑残留的鎏金色纹路突然在黑暗里燃烧起来，那些本该消散的梵文此刻如同受惊的萤火虫，疯狂撞向剑柄镶嵌的琥珀石。
他感觉五脏六腑被无形的丝线吊起，恍惚间竟看见盒中涌出的黑雾凝结成九条衔尾巨蟒，鳞片摩擦的声响与深渊底层的锁链声完美重合。
"；退！"；玄空长老的暴喝裹挟着浑厚内力穿透黑暗，老僧灰色僧袍鼓荡如云，枯瘦手掌结出莲花印的瞬间，林羽看到无数金色经文从长老指缝间渗出。
然而那些梵文尚未成型就被黑雾绞碎，玄空踉跄后退时喷出的鲜血在半空凝成诡异的冰晶。
黑雾具象成实质的刹那，林羽终于看清影煞头目残留的半截手臂。
断肢截面正汩汩涌出墨绿色液体，那些液体落地即化作无数细小黑蛇，扭曲着钻进玄铁方盒的缝隙。
盒盖孔雀衔尾的图案突然睁开十八只猩红复眼，林羽握剑的手不受控制地刺向自己咽喉。
"；别看眼睛！"；紫儿突然将机关匣重重砸在他脚背。
少女袖中迸射的铜制齿轮堪堪卡住明王剑锋，林羽在剧痛中清醒时，发现自己的剑尖离喉结仅剩半寸。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衣领的瞬间，他听见整个山谷响起瓷器碎裂般的脆响——那是所有兵器都在哀鸣。
黑光彻底笼罩天幕时，林羽感觉有千斤重物压在肩头。
清风单膝跪地的闷哼从右侧传来，这位向来以轻功着称的年轻剑客此刻像被钉进地面的青竹，佩剑"；秋水"；的碎片正从他指缝间簌簌滑落。
苏瑶试图掷出的柳叶镖在半空凝滞成黑色冰棱，女侠倔强地咬着下唇，鲜血顺着齿痕染红衣襟。
"；这是......"；林羽刚开口就尝到喉间腥甜。
黑雾缠绕的巨蟒突然收紧身躯，他清晰听见自己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三个月前在绝命崖反杀七煞盟主的畅快，七日前破解《天工图谱》时的狂喜，此刻都化作刺进掌心的指甲印——原来命运给予的生机，不过是更大绝望的铺垫。
紫儿突然将额头抵在他后背。
少女急促的心跳透过单薄春衫传来，机关匣底暗格弹出的玄铁丝正试图结成防御阵，却在触碰到黑雾的瞬间融化成铁水。"；林大哥，《天工图谱》记载过这种力量......"；她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孔雀衔尾代表轮回，那盒子在吞噬我们的......"；
话音未落，影煞头目腐烂的残躯突然炸开。
漫天血雾凝成数百张扭曲人脸，尖啸着扑向玄铁方盒。
林羽感觉明王剑突然变得滚烫，剑柄琥珀石中封存的佛陀泪竟渗出猩红光晕。
他眼睁睁看着那些血色梵文脱离剑身，如归巢的鱼群般涌向黑雾核心。
"；不能让它吃饱！"；古尘的嘶吼从东南角传来。
这位向来玩世不恭的江湖百事通此刻满脸是血，手中罗盘指针疯转如陀螺，"；那盒子在吸收我们的恐惧！"；
林羽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
那年春雨浸透草庐，老人枯槁的手指点在他心口："；绝世高手与三流武者的区别，在于这里能不能装下整个江湖的重量。"；此刻他五脏六腑仿佛塞进整座哭嚎的酆都城，却仍死死攥住明王剑——剑锋割破掌心的血珠尚未落地，就被黑雾贪婪地卷走。
清风突然闷哼着抬起头。
向来束得齐整的发带早已断裂，年轻剑客散乱的黑发间，有暗红纹路正在额头若隐若现。
林羽看到他染血的牙齿咬破下唇，听到那个总带着笑意的声音第一次染上嘶哑："；林羽......"；
（接上文）
清风染血的牙齿咬破下唇时，林羽突然看清他额头的暗红纹路竟是某种古老图腾。
三个月前在江南客栈初见，这位总爱用竹叶吹小调的年轻剑客，曾用剑气削断他鬓边一缕碎发，笑着说："；等哪天你看到我眉间朱砂现，记得请我喝最烈的烧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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