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拯救世界?
“我怕死啊……”
眼泪突然涌了上来,热辣辣地砸在手背上,砸在单杠的铁锈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不是没想过当英雄,梦里打过无数次怪兽,幻想过自己指尖金光万丈,李浩他们举着手机拍他,张大妈在阳台上喊“小林真厉害”。可梦里从没有死亡,没有那些光团里藏着的、能把石头烤化的热浪,没有仙舟之下跟着的那些眼睛赤红、獠牙滴着涎水的妖物。
他就是个烂小孩,每天幻想着拯救世界,可真的要把世界递到他手里时,他却只想缩回去,缩回那个有枸杞水、有粉笔头、有冰镇可乐的小巷子里。
光团的光芒越来越亮,连地上的影子都被染成了金色,像被泼了桶融化的金子。林野抱着膝盖,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他想起妈妈早上灌枸杞水时说的“补灵气”,想起李浩嘲讽他“灵气够给计算器充电不”,原来他们都比他看得清楚——他就是个连灵气都攒不满的废柴,偏要被按上“大羿”的名头。
远处的仙舟又近了些,建木的枝条在夜空中舒展,像一张张开的网,慢慢罩向这座城市。风里开始夹杂着细微的爆裂声,是远处的玻璃被光团的热浪烤裂了。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喉咙发痛,眼泪流干,眼睛涩得像揉进了沙子,才慢慢抬起头。石阶上的青铜令牌在光团下泛着冷光,边缘的血丝像细小的蛇,仿佛在无声地催促。
林野伸出手,指尖离令牌还有几厘米,却突然停住了。
他想起巷口的青苔,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发亮,裹着小石子的枝条泛着金光;想起保温杯里的枸杞水,苦得龇牙咧嘴,却在他熬夜打游戏时,被妈妈悄悄换成了温的;想起李浩嘲讽的表情包,背后藏着“放学等你,我带了新英雄的攻略”的字条。
这些平淡的、黏糊糊的日常,像晒暖的年糕,裹着他所有的胆小和懦弱,也裹着他藏不住的、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期待——期待自己能变得厉害一点,能保护点什么。
仙舟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建木的枝条已经能看清上面跳动的青光,像无数只眼睛在盯着他。林野看着那枚令牌,突然抓起它,猛地攥紧。
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还有一丝微弱的震动,像在回应他的心跳。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的木头,“我真的还没准备好啊。”
可眼泪已经不会再流了。林野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望着越来越近的仙舟和光团,第一次没有低下头。
他还是怕,怕得要死。
林野攥着那枚青铜令牌站了很久,指节被硌得生疼,冰凉的金属透过掌心渗进来,却压不住骨子里的战栗。他终究还是没捏碎它,只是把令牌塞进校服内袋,贴着心口的位置,像藏了块会发烫的冰。
转身往校门口走时,操场的路灯突然闪烁了两下,灭了。光团的亮足够照亮前路,地上的影子被拉得歪歪扭扭,像个被揉皱的纸人。刚走到教学楼拐角,就撞见抱着一摞书的教导主任,他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乱糟糟的,眼镜滑到鼻尖上,看见林野就挥挥手:“别在学校待着了,全市学校都放假了,赶紧回家去!”
校门口挤得水泄不通。家长的呼喊声、学生的打闹声、自行车铃铛声混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点惶惑的兴奋,像提前迎来了暑假。有人举着手机拍天边的光柱,屏幕的光映在脸上,忽明忽暗;有人在讨论妖族格斗赛的最新战况,说那只黄鼠狼精昨晚又赢了;还有人在抱怨作业没写完,却被同伴笑着推搡:“你是不是世界末日了都还会在意作业写了没?”
林野混在人群里,像条顺水漂流的鱼。他跟着人流往地铁站走,听着周围叽叽喳喳的议论,突然觉得很陌生。这些人和他一样,都活在这座即将被仙舟笼罩的城市里,可他们谈论的话题那么轻,轻得像羽毛,衬得他心里的石头更沉了。
“林野!”
有人在喊他。林野回头,看见李浩背着书包从后面挤过来,额头上全是汗:“你跑哪儿去了?陈雪说你先走了——哎,你看新闻没?学校放长假,说是要等建木这事过去再说!”
“嗯。”林野含糊应着,脚步没停。
“爽不爽?”李浩撞了撞他的胳膊,笑得一脸灿烂,“不用上课,天天打游戏!我妈刚才发消息说,超市里的泡面都被抢光了,让我赶紧回家囤点——对了,今晚的妖族格斗赛……”
林野没听清后面的话。他满脑子都是“回家”两个字。好像只要回到那个青石板铺的巷子,推开那扇掉漆的木门,所有的麻烦就会像被妈妈扫进簸箕的灰尘,消失不见。
小时候打翻了爷爷的老花镜,吓得躲在楼梯间哭,是妈妈把他拉回家,煮了碗糖心蛋;上次道法课考了三十二分,是爸爸拿着卷子看了半天,说“下次努力”,没舍得骂他;就连被巷口的橘猫堵着不敢动,最后也是妈妈拿着扫帚出来,把那些肥硕的家伙赶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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