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像没系紧的绸带,在巷口打着旋儿,卷着地上的枯叶往路灯杆下凑。林野把相框塞进校服内袋,玻璃边缘硌着肋骨,倒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怀里的保温饭盒沉甸甸的,韭菜馅的香气混着夜风里的焦糊味,像在鼻尖上打架。
他沿着人行道往江边跑,鞋底敲在水泥地上,发出嗒嗒的响,和胸口令牌的震感渐渐合上了拍。路边的店铺大多黑着灯,只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还亮着,卷帘门拉了一半,老板缩在柜台后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建木的根须已经漫到苏州河了,你带着囡囡先去浦东……”
林野跑过便利店时,瞥见货架上的矿泉水在晃,不是他跑过带起的风,是地面在微微震颤。远处的青光又亮了些,仙舟的轮廓在云层里翻了个身,像条沉在水里的鱼,鳞片反射着冷光。他想起道法课课本里说,仙舟是上古先民为了躲避灵气枯竭造的方舟,可现在看来,倒像艘来索命的船。
“让让!让让!”
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林野往路边一躲,几个穿着橙色马甲的人推着担架跑过去,担架上盖着白布,边角渗出深色的渍痕。为首的人胳膊上别着“应急”的红袖章,脸上沾着灰,跑过林野身边时,他听见那人喘着气说:“第三人民医院已经满了,往社区服务中心送……”
林野的脚步顿了顿,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他想起李浩家亮堂堂的客厅,想起妈妈在厨房捞饺子时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寻常日子像玻璃珠,摔在地上就碎了,捡都捡不起来。
他咬了咬牙,加快脚步往前跑。路过街心公园时,看见以前爸爸带他放风筝的长椅翻倒在地上,漆皮剥落的木板上沾着几点深绿的黏液,像建木的汁液。旁边的草坪被踩得乱七八糟,几只没来得及飞走的麻雀僵直地躺在地上,羽毛泛着诡异的青光。
“喵——”
一声凄厉的猫叫从灌木丛里传出来,林野猛地停住脚。三花猫从冬青丛里窜出来,脊背拱得像座小山,眼睛亮得吓人,瞳孔变成了竖瞳。它的爪子上沾着血,不是自己的,是刚才那几个应急队员掉落的绷带碎片。
林野往后退了一步,攥紧了手里的保温饭盒。这只猫上周还蹭过他的裤腿,抢他手里的火腿肠吃,现在却像换了个魂,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一步步朝他逼近。
胸口的令牌突然烫得厉害,震感像擂鼓。林野想起陈雪说的“妖物”,想起道法课上那些被灵气异化的动物,手心瞬间冒了汗。他转身想跑,三花猫却猛地扑了上来,尖利的爪子划向他的脸。
“滚开!”
林野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怀里的相框滑了出来,“啪”地摔在地上。玻璃碎了,照片上外公的脸裂成好几块,却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三花猫像是被什么吓住了,在空中顿了顿,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呜咽,转身窜进了黑暗里。
林野蹲下身捡照片,指尖被玻璃碴划破了,血珠滴在照片上外公的令牌上,和青铜的颜色混在一起。他突然觉得胸口的震颤慢了下来,像有人在轻轻拍他的后背。
“对不起啊外公。”他把照片塞进内袋,玻璃碴扎进掌心,疼得很真切。
往前跑了没多远,黄浦江的水汽就漫了过来,带着股腥甜的味,和平时闻到的江水味完全不同。林野扶着桥栏杆往下看,江面泛着幽幽的绿光,像铺了层碎玻璃。建木的根须在水里盘根错节,粗的像水桶,细的像发丝,偶尔有根须冒出水面,甩出的水珠落在桥面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小心脚下!”
一个穿道袍的年轻人从桥上跑过,手里拿着把桃木剑,剑身上沾着绿色的黏液。他看见林野,脚步顿了顿,“这里危险,快往西边撤!”
“我找陈雪。”林野说。
年轻人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点头,“你是林野?陈师姐在下游的渡口,让我往联络点送令牌——”他从怀里掏出块和林野一样的青铜令牌,“她让我告诉你,要是看到红灯笼,就把令牌捏碎,她会……”
话没说完,江里突然掀起巨浪,一根水桶粗的根须猛地窜上来,缠住了年轻人的腰。他惊呼一声,桃木剑掉在地上,整个人被往江里拖。“捏碎令牌!快!”他朝林野喊,脸憋得通红。
林野抓起地上的桃木剑,往根须上砍去,剑身撞在根须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砍在橡胶上。根须收紧了,年轻人的脸开始发紫,他掏出自己的令牌,往林野手里塞,“天枢需要你……”
根须猛地一拽,年轻人被拖进了江里,绿光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影。林野握着那枚还带着体温的令牌,手指抖得厉害,江面上的绿光里,似乎有无数张脸在沉浮。
他突然想起妈妈的话,“沿着黄浦江走,看见亮红灯笼的巷子就拐进去。”
林野深吸一口气,把两把令牌都塞进怀里,继续往前跑。江风越来越大,吹得他眼睛生疼,远处的渡口隐约传来厮杀声,夹杂着道法符咒的爆炸声。他看见岸边停着几艘巡逻艇,船体上爬满了绿色的根须,像被藤蔓缠住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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