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姝被客气的请出办公室，隔着一扇门听着齐桓的惨叫，终于有了尘埃落定的既视感。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忽然莫名的笑了一下，而她也不知道这个笑的含义，只是想笑。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一只颤抖的手伸了出来，“阿姝，扶我一下。”
顾月姝转身看去，就见齐桓乱七八糟的倚在门框上，他的身后，铁路正慢条斯理的将挽起来的袖子放回去。
她先和铁路点头示意，这才抬手伸到他面前，“扶着吧，还能走不？不行我可以提供公主抱。”
“那还是我自己走吧。”齐桓瞬间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颤了，大步跨出了办公室，“我们回去吧，情书还没捡起来呢。”
“我想说，如果你不行的话，我自己来也是没问题的。”顾月姝通情达理的道。
齐桓抬手制止，“不！得我来！”
“有需要直接说，咱俩之间就不用客气了哈。”顾月姝没有执着，不过也帮他把退路留好了。
毕竟她没亲眼看到铁路对他的制裁，所以暂时不知道他的体力是不是已经到了上限。
顾月姝：我真贴心。
老A的驻地在时光里好像是不变的，但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感知到时间的无情和神奇。
新的通过了层层选拔和培养才养成的成熟特战队员，渐渐成了老A的主力。
曾经铸就了老A辉煌的那些老兵，要么功成身退，要么牺牲在了属于他们的战场上。
顾月姝作为旁观者，见证了这一切。
而她早就完成了自己来老A的实验项目，并通过此项目，将老A的牺牲率成功降下来百分之二。
不要觉得这个数据小，所有因为她活下来的战士，用生命的奇迹构成了这百分之二，无比沉重。
后续拿到反馈数据的时候，顾月姝的手都是抖的。
那哪里是数据？那是人命！
“理智的讲，你的项目是成功的，但从情感上来说，我觉得还不够，而这就是我们继续努力的意义。”
“你的新项目已经审批通过了，加油吧。”
说完话，所长背着手走远了。
顾月姝知道，这个小老头，除了管着研究所的事，他自己也从来没放下过科研。
此时他离开，不过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红了的眼眶。
因为他和她感同身受，都觉得，科技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以最小的代价来获得最大的胜利。
以人命堆积胜利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前人的经历和留下来的经验，就是为了让后人引以为戒，牢记落后就要挨打的真理。
对于历史，要牢记，要崇敬，就是不该重蹈覆辙。
叹息一声，顾月姝将数据收好，准备一会儿直接和之前的项目整合起来，彻底归档。
而她整个下午，都在忙这个事情，甚至因为专注，直接错过了晚饭。
当她走出研究所，外面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深秋的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再映衬上星星稀薄的夜空，一股无端的萧索随之袭来。
“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打给你同事才知道，又没吃晚饭，这样下去你的胃还能好了吗？”
一件挡风的大衣披在身上，顾月姝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站着的是谁。
心底因为环境而升起的萧索，瞬间因为一件保暖的衣服，一句略带责怪却满满都是关心的话，消散个干净。
她转身看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齐先生，我饿了，我们回家吧。”
齐桓知道，自己总是拿她没有办法的，于是只能无奈的叹气，手已经握上了她伸过来的手。
果然触手冰凉。
“早上出门给你准备的手套和围巾，你是一点儿不记得穿戴，嫌自己身体太好是不是？”
“别总是仗着年轻就不注意，老了有你受的。”
“是是是，”顾月姝抱住他的手臂，说着他已经听了无数遍的回答，“下次一定。”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凛冽的秋风也温柔了下来，送了他们一路。
齐桓从第一线退下来，是在他三十八岁那年，因为一场不可言说的战役，他伤了腿，只能无奈转了文职。
这次受伤，他瞒了顾月姝，足足养了八个月才回家见她，最后却是在医院的病房里看到了她和他们小家的新生命，他的儿子。
“怎么都不告诉我？”齐桓握着她的手，心疼自责她生产的时候自己没陪着，让她独自一个人承受了生育之苦。
“你不也没告诉我？我这都是跟你学的。”顾月姝已经生产半个多月了，恢复的不错，此时看起来比丧气的齐桓都精神。
齐桓没想到她什么都知道，更加的愧疚，“我不在你身边，都是谁照顾你的？”
“请的月嫂和保姆，我们两个的津贴足够我舒舒服服的把事情都交给别人来做。”顾月姝说完又对着他指了指他儿子，“你儿子随你，性格温温柔柔的，好哄着呢。”
“以后我来照顾你和孩子。”齐桓亲了亲她的手腕，“他好哄你也别多操心，我回来了，事情都推给我，你一定要好好养着，千万别落下了病根。”
顾月姝心颤了颤，“退下来了？伤那么严重？”
“不止是伤的问题，年纪也到了，反应力不足，早就该离开一线了。”齐桓自己看的开。
他也没什么可看不开的，生生死死的都经历了多少回了，老婆孩子也有了，人生都快过半了，想得明白才是正常的。
“我被调到文职了，依旧在老A，管后勤，以后能每天回家了。”
“以后你主外我主内，也让我尝尝吃软饭的感觉？听说很适合牙口不好的人。”
“我年纪大了，牙口是越来越吃不了硬东西了，先让我啃啃老婆你，等儿子长大了，咱们一起啃他。”
顾月姝被逗笑，扯得肚皮疼，“你别逗我笑了，我剖腹产。”
齐桓见势不好，赶紧转移话题，“那确实不能笑了，老婆，你想吃什么不？我一会儿在周围借个厨房，给你做点儿可口的。”
从此刻起，未来在军人圈里闯出齐奶爸和齐贤内助称号的齐桓，已经开始初现苗头了，并用后半生证明了自己有男主内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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