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云站在丞相府的后门外，夜色深沉，四周寂静无声。
她特意挑选了这个时辰前来，因为她知道王氏向来早睡，而丞相通常会在书房批阅公文至深夜。
"小姐，现在进去吗？"春杏低声问道。
沈如云微微颔首，她早已让桂琴打探过府中的情况。此时府中除了必要的值夜人员外，其他人都已经歇息。禁军将丞相府团团围住。
"桂琴跟着我，春杏在外面等着就好，若是有什么异动，立刻示警。"沈如云叮嘱道。
月光洒在庭院的青石板上，勾勒出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
沈如云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向丞相的书房走去。她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以女儿的身份踏入这座宅院。不知为何，心中竟没有丝毫不舍，反而充满了决绝。
书房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烛光，证实了她的判断。沈如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丞相正伏案作字，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当看清来人时，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你怎么来了？"
"父亲这是何意？"沈如云直视着丞相的眼睛。
丞相放下手中的毛笔，面色阴沉。
"我只想问父亲一句，"沈如云缓缓走近，"当年母亲之事，您可知情？"
烛光照在丞相的脸上，映出几分不自然的神色。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你母亲已故多年，为何要翻旧事？"
"是因为事关重大，不得不查。"沈如云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有力，"我只想知道，您是真的不知情，还是选择视而不见？"
丞相的脸色变了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父亲何必明知故问？"沈如云冷笑一声，"王氏给母亲下毒的事，你当真一点都不知情？"
丞相猛地站起身来："胡说！你哪来的这些..."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沈如云看着丞相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冷笑。她缓缓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包着几片已经发黄的叶子。
"父亲可认得这个？"沈如云将树叶摊开在桌上，"这是雪枯草的叶子，当年就是这个东西，害死了我的母亲。"
丞相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微微颤抖："你...你从何处得知？"
"所以父亲是知道的。"沈如云心中最后一丝期待也破灭了，"您不但知道，还纵容王氏这么做。"
烛光下，丞相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他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你不明白当时的处境..."
"我怎么会不明白？"沈如云直视着丞相的眼睛，"您是怕母亲的事情败露，连累了您的仕途吧？毕竟当初能够步步高升，靠的就是母亲的关系。"
丞相猛地抬头："你..."
"我说错了吗？"沈如云继续道，"母亲是侯府嫡女，您娶她时不过是个七品小官。若不是外祖父的提携，您哪来今日的富贵？"
丞相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住口！"
"可您呢？"沈如云毫不退让，"母亲对您一片真心，您却与王氏勾结。眼看着她日日郁结于心，最后被人下毒害死，您居然视若无睹！"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丞相怒吼道，"你翻出这些又有什么用？你想要什么？"
沈如云冷笑："我不想要什么，我只是要让害死母亲的凶手付出代价。"
"你敢！"丞相厉声道，"你可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你要让整个丞相府都跟着蒙羞吗？"
"父亲是在担心自己的官位吧？"沈如云讥讽道，"放心，我只要王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丞相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头："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为你母亲报仇？你可想过自己的处境？你现在是太子妃，一旦丞相府倒了，对你也会有影响。"
"父亲说笑了，"沈如云冷笑一声，"我不在乎。"
丞相的脸色一变："你..."
"您心里最清楚，"沈如云直视着丞相的眼睛，"您一直在左右摇摆，既不敢得罪太子，又想讨好二皇子。您以为这样就能保全自己吗？"
丞相的手紧紧攥着椅子扶手："你懂什么？朝堂之上，岂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明白的？"
"我确实不懂朝堂之事，"沈如云微微一笑，"但我知道，做人总要有个立场。您连自己的发妻都能见死不救，又有什么立场可言？"
丞相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却很快又恢复了威严："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不，"沈如云摇摇头，"我是来告诉您，从今以后，您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
"你！"丞相猛地站起身，"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沈如云平静地说道，"这些年，您不是一直把我当成外人吗？如今我们父女恩断义绝，也算是两清了。"
烛光摇曳，映照着父女二人的身影。丞相看着眼前的女儿，恍然发现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小女孩。
"你真的要这样做？"丞相的声音有些嘶哑。
"是的，"沈如云转身向门口走去，"就当是为了给母亲一个交代。"
她的脚步停在门口，没有回头："父亲，保重。"
说完这句话，沈如云推开门走了出去。
沈如云快步穿过庭院，月光下的一草一木都那么熟悉，却又显得如此陌生。
她本以为自己会很难过，但此刻心中却异常平静。
走出丞相府，她看到太子正站在不远处。他一直在等她。沈如云心中一暖，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一切还好吗？"太子轻声问道，目光中满是关切。
沈如云张了张嘴，想说"我没事"，可话到嘴边，却突然说不出来了。积压在心中的委屈和悲伤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太子见她眼圈发红，立刻将她拥入怀中。沈如云靠在太子的肩头，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她不是为自己哭，而是为那个被所有人背叛的母亲哭。
"对不起，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沈如云抹去眼泪，想要挣脱太子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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