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的雾气突然如沸水般翻涌，那道模糊身影被冲散又重组，露出半张轮廓时，紫菱指尖的星纹结界"嗡"地一颤——她看见对方眉心裂开一道细缝，像是被某种利器劈开的玉珏，裂痕里渗出幽蓝的光，像极了断链族典籍中记载的"魂契印记"。
"是断链族的战魂印记。"赖雪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三分，她正低头翻着从叛逃长老那里得来的密信，泛黄纸页在灵压中簌簌作响，"密信里说，真正的断链族战士会在神魂成型时烙下此印，除非......"
"除非神魂被撕成碎片。"那道沙哑的声音突然接话，雾气彻底退去，露出一身缀满碎甲的破旧战袍。
残魂的面容终于清晰——他左眼是浑浊的灰白，右眼却亮得惊人，像是藏着整片星河，"我是断链族最后一任大祭司，弥罗。"
卜凡的后槽牙轻轻咬了咬。
他能感觉到掌心的法宝藏在袖中发烫，那是三年前冰原雪窟里捡到的半块青铜骨牌，此刻正隔着布料硌得他手腕生疼。"大祭司？"他歪头笑，手指悄悄勾住袖口，"那您老找我这小虾米，是要算卦还是要收徒？"
弥罗的右眼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指尖悬在卜凡胸口三寸处，"你身上有断链核心的气息。"声音里多了丝颤抖，像老琴师拨断了最后一根弦，"三百年前，我们用全族神魂祭炼核心，想撕开命运囚笼的缺口。
可核心被观命者抢走了，他们把我们的残魂困在命律丝线里，当活饵......"
"所以你们就满世界找'被选中的人'？"卜凡打断他的话，笑容没变，可眼底的光暗了暗。
他想起在命运回廊里，那些缠上他脖颈的金线，想起镜灵说"破局者"时的恐惧——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被当成了棋子。
紫菱突然上前半步。
她的星辰屏障原本是淡金色，此刻边缘泛起青黑，像是被什么腐蚀着，"灵压在变。"她低声说，指尖快速结印，额角渗出细汗，"他体内缠着的命律之力......和观命者的不一样。"
赖瑶的佩剑"铮"地出鞘半寸。
这姑娘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剑尖却微微发颤："姐，他不会是......"
"嘘。"赖雪按住她手背，目光始终锁在弥罗脸上，"您说'被选中的人'，是不是还有其他？"
弥罗的灰白左眼闪过痛楚。
他望向虚空，像是看见无数透明丝线在拉扯，"三百年里，我们引了七个破局者。"他说，"第一个被金线绞成了血雾，第二个被观命者改了记忆，成了他们的走狗......第七个，"他突然看向卜凡，"在触到核心的前一刻，被自己的道心反噬，神魂碎成了星尘。"
卜凡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第一次触发法宝时，在意识海里看见的那团幽绿火焰——原来不是幻觉，是断链族的残魂在拼命给他指路。
可此刻，他却觉得后颈发凉："所以你们选我，是因为我够能折腾？"他突然笑出声，"还是说，我这逗比性格，能让观命者放松警惕？"
弥罗没有笑。
他的右眼亮得刺眼，"你体内的断链核心，是用我族八百修士的神魂淬出来的。"他说，"只有你，能感应到它真正的力量——因为你是唯一在触碰到核心时，没有被命律金线同化的人。"
"同化？"卜凡的笑容淡了。
他想起在镜灵空间里，那些被金线缠住的修士，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熄灭，最后变成行尸走肉。
他下意识攥紧袖中的法宝，青铜骨牌的棱角刺得掌心发疼，"所以你们把我当刀使？"
"当刀总比当鱼肉好。"弥罗突然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掌悬在卜凡额前半寸，"你以为观命者为什么放任你成长？
他们在等，等你彻底融合核心，到那时......"他的声音突然沙哑，"他们会抽干你的神魂，把核心变成新的命律锁。"
"放屁。"卜凡猛地后退一步，袖中法宝"嗡"地发出清鸣。
他掌心金光骤现，那是断链核心被激发的光芒，"老子从冰原捡到这破牌起，就没信过什么'天命'！"他盯着弥罗的眼睛，"你说我是被选中的？
行，那我偏要问问——"
话音未落，金光突然暴涨。
卜凡掌心的光芒像把金色剃刀，"嗤"地穿透弥罗的胸膛。
紫菱的屏障瞬间被震出蛛网纹，赖瑶的剑"当啷"掉在地上，赖雪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往后带，可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那道身影上。
弥罗低头看向自己胸口。
金色光刃穿透的地方，没有血，没有碎片，只有幽绿的星火在飘散——那是断链族残魂的光。
他抬头时，右眼的星河更亮了，"你终于肯信自己的直觉了。"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这道光，是核心在认主......"
卜凡的指尖在发抖。
他看见弥罗胸口的光刃里，飘出半块青铜骨牌——和他袖中的那半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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