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皇后笑着摇了摇头,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食盒,递给程少商:“好了,别气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新做的杏仁酪,冰镇过的。”
程少商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所有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她欢呼一声,接过食盒,迫不及待地就打开了。
程兰筠没理会那边的热闹,她走到霍不疑面前,指了指地上的“哑炮”。
“图纸我看过,你的想法很好。”她开口道,“但是,你忽略了空气的阻力,还有筒身内部的压力变化。光有推力是不够的,还需要稳定。”
她一边说,一边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沙土地上画了几个简单的示意图。
“你看,尾翼的形状可以改成这样,增加它的稳定性。还有这里,喷火口可以收束一些,让气流更集中……”
霍不疑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地上的图样,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他发现,每次和程兰筠讨论这些东西,他都能学到很多。这个女人的脑子里,仿佛装着一个他完全无法想象的世界。
袁善见也凑了过来,拿着他的小册子,奋笔疾书。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一群身份各异的人,就这么围在一起,讨论着一个刚刚失败了的“铁疙瘩”。
远处,是楼垚和何昭君低声交谈的身影,是大皇子妃递给大皇子一块新手帕的温柔。
一切,都和那些朝堂纷争、血海深仇,隔得那么遥远。
三七择完了最后一把菜,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他看着院子里的这幅景象,挠了挠头,有些看不懂。
但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还挺不错的。
……
光阴如梭,又是一年过去,程少商决定要成婚了。
成婚对象……有点一言难尽,反正文帝乐开了花,程兰筠倒是黑着个脸。
文帝难得也跑到了礼嘉侯府,“哎呀我说你个刁钻的小女娘,这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做长辈的要懂得支持嘛。”
文帝乐呵呵的,仿佛像是到了一场打胜仗。
程兰筠挑了挑眉,“陛下真这么开心啊。您可别忘了,这事儿成了,您可就是我的晚辈了。按照规矩,你都得叫我一声亲家祖母。”
文帝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程兰筠磨了磨牙,小样,跟我斗,瞅见你那个劲劲儿的模样我就不得劲。
文子端想要开口,被程兰筠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程少商,跟我进来。”程兰筠懒得再和这些人拉扯,转身进了书房,程少商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给文子端一个安心的眼神,带着悲壮赴死的决心跟着程兰筠的背影走了进去。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关上了,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门外,文帝的笑脸还僵在脸上,没来得及收回去。
他摸了摸鼻子,有点下不来台。
活了半辈子,南征北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偏偏在这个比自己孙女还小的小姑奶奶面前,总是讨不着好。
那句“亲家祖母”,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口,不疼,但膈应得慌。
他背着手,在廊下踱来踱去,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熊。
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侧着耳朵想听听里头的动静。可这礼嘉侯府的门窗做得忒严实,什么也听不见。
“陛下,您就别转悠了,臣妾看着都眼晕。”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旁边的美人靠上传来。
越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歪在那儿了,手里端着一碟子刚切好的蜜瓜,正拿银签子扎着吃,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你怎么一点都不急?”文帝瞪了她一眼,凑过去,“里头可是你未来的儿媳妇,正被她家老祖宗审呢!”
“急什么?”越妃递了块瓜到他嘴边,“我们家子端什么德行我不知道?能让他看上眼,还非卿不娶的,能是省油的灯?”
“再说了,兰筠那丫头,你还不知道她?看着冷冰冰的,心比谁都软。她要是真想搅黄这门亲事,方才就不会只跟你斗嘴,早直接把子端打出去了。”
文帝张嘴把瓜吃了,嚼了两下,觉得有道理。可心里还是不踏实。
“话是这么说……”他压低了声音,“可万一呢?万一嫋嫋那孩子被吓着了,改了主意,我们子端下半辈子可怎么过?”
越妃白了他一眼,像看一个傻子:“你当嫋嫋是纸糊的?那丫头的心眼,比你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加起来都多。”
“她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兰筠这是在替咱们考验她呢,也是在给她撑腰。你瞧着吧,等会儿出来,这事儿就定了。”
她说着,又扎了块瓜,自己吃了,眯着眼睛一脸惬意。
文帝看着她这副笃定的样子,心里的焦躁总算平复了些。他挨着越妃坐下,也拿起一根银签子,一边扎瓜吃,一边继续竖着耳朵听墙角。
这叫什么事儿啊,皇帝做到这份上,也是独一份了。他想。
门一关上,程兰筠就扔下椅子上的坐垫,她第一次对程少商这么严厉道:“跪下。”
“是,老祖宗。”程少商根本就不犟嘴,让干啥就干啥,何况老祖宗还是心疼自己的,有那坐垫当蒲团,跪着软乎乎的,根本不会伤膝盖。
“你给我一个必须要嫁给文子端的理由。”程兰筠蹙着眉。
“子端他,人品好,越妃当我的君姑,也不会欺负我,我们都很喜欢对方。”程少商不敢撒谎,但会避重就轻。
“还有呢?”程兰筠不信
“还有……子端是如今的太子,我嫁给他就是太子妃,是日后的皇后。老祖宗,这也没什么不好。”程少商笑道。
“你是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吗?什么太子妃、皇后这样的名头你根本就不在乎。”程兰筠将自己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你从关内侯一路到如今的列侯,成为侯爵第一人,再往上就是王爷。”
“你不安心等着封王,反而要一头扎进皇家那腌臜地,你是怎么想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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