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言听她讲了足足一刻钟，说那个男人——应当说是男孩——是如何从天而降，英勇无畏，一人打倒了三个，把她从地痞无赖手里救下的。
“哦，就是说他拿了一块板砖，从后面敲破了一个人的头；又在第二个人的眼睛里扬了一把土，最后喊了一嗓子巡捕来了，把第三个人吓跑了。”叶时言总结道。
叶俞言不满地瞪她：“分明就是他救了我！”
“好吧好吧，”叶时言不想与她争执，问道，“他救了你，和你要去押注有什么关系？”
叶俞言的表情讪讪的：“那地下擂台就是他同我说的。他是孤儿，爹娘早逝，只留下一个妹妹。他年纪太小，又没有什么旁的手艺，就只能靠着打擂赚钱来养活妹妹。但是他……”
“但是他根本不会什么功夫，所以逢打必输，是吗？”叶时言说。
叶俞言不敢看她：“因为没有人会押他，所以他现在几乎没有上台的机会了。掌柜不让他上台，他就赚不到钱。今晚他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我想着咱们去给他押上些银子，往后掌柜就不会不让他上了……”
“你竟还一直与他有联系！”叶时言吃了一惊。
叶俞言挠了挠头：“毕竟他救了我一命……”
她抱着叶时言的胳膊摇晃：“时言，咱们今晚上就去这一回嘛！之前他救我，我给他银子做报酬，他却说什么都不肯要。今晚上咱们都押他赢，往后他的日子能好过些，也算是我报了恩，好不好？”
叶时言板着脸，却并没有一口拒绝。
她向叶清言征询意见：“小言，你觉得呢？”
叶清言耸耸肩：“左右晚上也是在外面闲逛，那便过去看看呗！”
她正想着要怎么避开家丁，没想到叶俞言就给了她一个现成的理由。
叶俞言欢呼一声：“小言你真好！”
见叶时言斜眼看自己，她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时言也好！”
叶时言绷不住笑了起来，顺手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小声些吧，等会儿别叫旁人听见，就算我们想帮你遮掩都不成了。”
眼见着时辰差不多了，三人便坐上马车，离开了叶府。
约莫行驶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喧闹声渐渐传入了叶清言的耳中。
马车适时停了下来，叶俞言第一个跳了下去：“前面马车不能过去，咱们要走着了！”
叶清言也跟着下了马车，一眼望过去，眼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各式各样的花灯。
“走走走！”叶俞言一马当先，一手拉着一个妹妹，挤进了人群。
叶家的仆从连忙跟了上去，生怕三位小姐被人冲撞到。
“小言，小言！”
走了没多远，叶清言便听见有人喊她。
她回过头，看到陈钰笙正带着下人拨开人群，奋力地向她这边走来。
两家人好不容易汇合到了一起，陈钰笙抱住叶清言的胳膊：“小言你的衣裳真好看，方才我在人群里一眼就看见你了！”
叶俞言凑过来：“我们穿的一模一样，你怎么没瞧见我？”
陈钰笙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小言你听没听见有人在聒噪？走，咱们去摘星楼！”
“陈钰笙！”叶俞言气得跳脚。
“好吵哦。”陈钰笙还故意用手捂着耳朵。
“你！”
叶清言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别闹了。”
她挽着陈钰笙的胳膊：“我们刚到，还想在街上转转，要不你先去摘星楼里，等会儿逛完了我们便过去找你。”
陈钰笙不肯松手：“那我和你一起逛！”
原本叶家带的下人就不少，这会儿带上陈钰笙就更多了，想要偷偷溜走的困难陡然增加了不少。
叶清言贴在她耳边小声把那地下擂台的事说了，原本是想叫她先回去，没想到听了之后她的眼睛更亮了。
“我也去！”她叫道，“那种地方我还没去过呢！”
叶清言：……
她揉了揉额角：“那便想法子将人支开。”
“嘿嘿。”陈钰笙忽然笑了起来。
叶清言的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你要做……”
“什么”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看到陈钰笙掏出了一个荷包——和她自己的一模一样——又从荷包里倒出了一把碎银子。
只见陈钰笙双手一扬，那些碎银子便飞到了空中。同时她大声喊道：“有银子！地上好多银子！”
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油锅里，瞬间整条街都沸腾了起来。
许多人朝着她们这边挤了过来，路旁的小贩张开双手护着自己的花灯，却还是连人带着摊位都一起被撞倒了。
花灯中的灯油洒到了地上，很快燃成一片。
尖叫声混杂着救火的呼喊，整条街上都乱做了一团。
陈钰笙在叶清言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缩了缩头，小声说道：“要不……咱们趁现在走？”
这会儿三人已经被挤到了墙角，家丁们都忙着去救火——隔了一条街便是堆放着烟花的巷子，要是火势蔓延到那边可就糟了！
“你你你……”叶俞言指着陈钰笙，半晌没说出话来。
一对上她，陈钰笙的气势就又起来了：“你什么你，你到底走不走啊？”
几人探头探脑地看着一会儿，见没人留意，悄悄沿着墙根溜了出来。
这会儿叶俞言也缓过气来，对陈钰笙冷笑：“好你个陈钰笙，竟敢在灯会上闹事，看回去之后你娘打不打你！”
陈钰笙撇嘴：“方才我都瞧了，那火势还不大，没人受伤，赶明儿我赔那小贩花灯钱不就好了。”
“那几个抢银子的，都被踩到脚底下了！”
“他们也抢到银子了呀，”陈钰笙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刚好能拿回去治伤，嘻嘻。”
叶清言再一次觉得她被自己带坏了。
“算了，”叶俞言嘟囔，“你也算帮了我们一个忙。那地方就在前头不远，我带你们过去。”
她走在前面，七拐八拐，就拐进了一条冷清的街上。
叶清言走在最后，余光中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身后。
她悄悄同陈钰笙咬耳朵：“等会儿你就叫我俞言。”
陈钰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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