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剧团和那么久，陈本虚不是艺委会的成员，那就算不上，是一个骨干。就更加没有资格，参加转干的考试。只不过，陈本虚当时的心态，对这个问题，也是相当的平和。
他总是想着，自己从农村，混进了城里。又从红案板的前头，起身钻进了剧团。一双沾满了油污，拿切菜刀的手。如今天天能够拿起钢笔，一心一意写字了。
这还不算，一个月里，拿起了有几十块钱的工资。最为开心的还是，当时的粮食，是要凭票供应的。一般的人，尤其是每一个男人。重点是青年人，差不多都是不够吃的。
剧团的那个小出纳，一看到陈本虚这么年轻，怕他以后在食堂，餐餐吃不饱。悄悄帮他，按照武打演员工种算。这样一个月就多出来的米，就让陈本虚再不要按计划吃饭了。
突然能够吃饱了肚子。还在一天天里，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陈本虚从内心来说，真的就是，心满意足了。
你们能够考，那就考吧。我不可以考，也没有关系。认认真真，努力学习。
不过问题就是出在那一天。
陈本虚很偶然地，去了高局长办公室。是要汇报市里前几天，召开剧本创作的情况。
事情说完了，高局长一边烤着火，笑嘻嘻地问：
“你的会议，学习，时间这么多。那转干考试的复习，现在进行的怎么样了？”
陈本虚说：“人家剧团里头，没有叫我复习哦。”
他一听，眼睛先是一怔。脸色倏然地，就是一变了，赶快再问道：
“这是为什么？”
陈本虚倒是没有观察到，他情绪的变化。只是心平气和地说：
“按那个文件的规定，我是没有资格，参加这个考试啊。”
“没有资格？”
“谁说的？”
“文件上，是这样规定的。”
“妈的，剧团这是在搞的什么鬼？”
看高局长发了火，于是陈本虚再次说明：
“文件我仔细看了。我确实是少了大半年，代干的时间。同时呢，也不是团里头，艺委会的成员。”
对很多文件的理解，尤其是在工资方面，陈本虚是相当马大哈的。就是到了市里。那年加工资，有个文件。
陈本虚看了，事情就过去了。因为他不管多少。感觉自己，应该和办公室的副主任一样，就行了。
谁知道，时间过去了，差不多有一年。他和副主任开玩笑说：
“你就嫁给我吧。”
“我嫁给你。一个月工资，你都还少了我几块呢。”
陈本虚一看工资表，傻眼了，真的少了人家几块钱。赶快跑到了隔壁行署行政科。
人家一听，全办公室的人，都笑翻了：
“你老兄，来了啊。我们工资办，都快在撤销了。你才知道啊。”
“是啊。”
“发放工资的时候。我们的总表里，少了几块钱。大家就说。全市里的几百，上千人。我们就不查了。”
“以为只要一发工资，少了哪个人的钱。人家肯定就会找上门来。哪个晓得，你这个人，快一年过去了。今天才知道。”
“你老兄，钱好像有点多啊。”
高局长说：
“荒唐荒唐，真他妈的，太荒唐了！这个他娘的曾大傻，真的就是傻。就只是少了半年的时间，那又算少得了多少？”
“我是少了。”
“少什么。要是再说，从你写《满朝荐》开始，加起来，还不够这半年时间吗？一年，那都是有多的。”
“高局长，你放心，就是不参加这个考试。我也是要努力写剧本的。”
“我当然相信，你这个工作态度。不过，单位应该给你的，还是应该，公平公正的给你。”
“有那些时间，我可以多看看书。”
“那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做什么事。要求起码的，应该是公平地对每一个人。大家谁不要吃喝拉撒。养儿育女。”
“这应该是的。”
“对吧。我说，你要是没有写《满朝荐》，又怎么能够，进来我们的剧团，做了一位编剧？”
“我是从这个剧本开始的。”
“实事求是的说，那么一个堂堂的编剧，还不能够算是一个，剧团的骨干吗？”
“据我所知。市里其他的剧团，编剧都是在艺委会里面的。”
“你看看，人家外国人的电影。编剧，都是写到最前面的。只有我们的节目，不看上，不写上，一剧之本的编剧。如果没有编剧。就像你一个锅子，没有菜，你怎么炒。”
“是这样子。”
“而是看哪个人的脸蛋好看，哪个人的钱多，哪个人的官大，就放在前面。这样子搞，哪里来的好节目。”
“高局长，想不到，你看得很仔细。”
“这么多年来，我们的所谓导演，都他娘的，一个班上的，却成了一代又一代。出来的电影，没有几部看得的。那导演，倒是有好几代了。可是这可怜的编剧呢，那是一代，都没有的。导演他爹，也是太能，吹他娘的大炮了。”
“完全正确。”
“剧本剧本，一剧之本。没有剧本，你导演，导个狗屁。所以说，要在一个剧团，论什么骨干。你这个编剧，就应该是一个真正的骨干。要说时间，应该也是不少了的。再说，要是你都不能够转干，全团大大小小的，让我们看看哪个，能够转这个干？”
“你这么说，怕是要得罪不少人。”
“让那些连个请假条子，都写不清楚的人，去转这个干？我们转干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转干，是因为要让我们有人才用？什么是人才？有用之人，才是人才，真真的是本末倒置。”
陈本虚虽然很感谢高局长，关心自己。为自己打抱不平。也不敢说话了。
“曾团长，大概是在哪里？”
“应该是在剧院对面，小茶馆里头，下象棋。”
“走，你去找他。对了，你先填好了这张表。”
说着，他就从抽屉里头，取出来一张转干表：
“先把自己的名字，和情况，给写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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