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审讯室，张书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然后拨通了市委书记郭振华的电话，简明扼要地汇报了王国庆供述的细节。
电话里能听到郭振华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片刻之后，郭振华异常严肃的说道："你现在就带着所有证据来我家。”
"是，我马上出发。"
夜色已深，郭振华家的客厅里，老式座钟的滴答声格外清晰。
张书记抱着鼓鼓囊囊的牛皮纸档案袋，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他刚放下电话，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袋子里装着的不仅是王国庆的供词，更是一颗足以引爆余阳官场的重磅炸弹。
"老张，坐下说。"
郭振华示意妻子谢晓美去泡茶，自己则接过那摞沉甸甸的材料。
他在灯光下一页页仔细翻阅。
当看到王国庆供述向毛建行行贿的细节时，握在手里的钢笔"啪"地折断了，墨水溅在实木茶几上，像一滩刺目的血迹。
那幅价值百万的宋徽宗真迹、那个明代黄花梨笔筒、那块清代的田黄石印章...
每一件珍品背后，都浸透着民脂民膏。
"简直无法无天！"。
郭振华猛地合上卷宗，声音里压抑着雷霆之怒。
他面色铁青，太阳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要知道这些文物的价值，足够建数十所希望小学，或者解决十几个贫困乡镇的饮水工程。
郭振华望着窗外市常委院三号楼的方向，思绪万千。
他想起三个月前的市委常委会上，毛建行还义正言辞地强调"领导干部要带头廉洁自律"。
想起上周的廉政工作会议，毛建行在会上痛心疾首地批评某些干部"辜负了党和人民的信任"。
如今想来，何其讽刺！
郭振华声音低沉的说道："这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
张书记会意地点头。
涉及市委副书记，已经超出市纪委的权限范围了，必须由省纪委出面才行。
"郭书记，要不要先通知省纪委的同志？"，张书记谨慎地问道。
郭振华摇摇头："等请示赵书记再说。"
他的目光落在卷宗上那个烫金的"密"字上。
这个案子牵涉到市委副书记，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政治地震。
必须由省委书记赵立春亲自定调，才能确保查办过程万无一失。
郭振华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省委书记赵立春的电话。
"赵书记，我是余阳的郭振华。"
电话接通后，郭振华的声音异常沉稳："有一个重要情况需要向您汇报一下......是关于余阳市委副书记毛建行同志的严重违纪问题。"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后，传来赵立春略带沙哑的嗓音："你现在来我家里。"
简短的七个字，却让客厅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张书记注意到，郭振华的背脊不自觉地挺得更直了。
挂断电话，郭振华立即和张书记带着相关的证据材料乘坐张书记的专车，连夜赶往省城明州。
……
深夜的省委常委院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夜风中摇曳。
郭振华和张书记乘坐的黑色奥迪专车缓缓停在省常委院前，车轮碾过落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经过登记后，警卫才放行让两人进入这个江省最核心的权力所在。
省委书记赵立春家的客厅里，一盏台灯投下温暖的光晕。
这位封疆大吏披着藏青色中山装，正在翻阅当天的《江省日报》，茶几上的龙井茶已经续了三次水。
听到门铃声，他放下报纸，亲自去开了门。
"赵书记，这么晚还打扰您休息。"
郭振华的声音里带着歉意，但眼神中闪烁着坚定。
"进来吧。"
赵立春的目光落在两人怀中的文件袋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三人简单寒暄后，郭振华将那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双手呈上："这是全部证据材料，请您过目。"
赵立春戴上老花镜，在台灯下仔细审阅起来。
随着一页页翻过，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当看到王国庆供述向毛建行行贿宋徽宗真迹的细节时，他的手指突然收紧，将纸张捏出了褶皱。
那幅价值不菲的文物，竟然成了权钱交易的筹码！
"混账！"。
赵立春猛地拍案而起，茶杯被震得叮当作响。
他背着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沉闷的声响。
良久，他才强压怒火，对郭振华和张书记说："你们先回去，这件事必须严格保密，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送走两人后，赵立春站在窗前，望着夜色中常委大院的轮廓，沉思良久。
终于，他拿起那部红色保密电话，拨通了省纪委书记邹敬业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邹敬业的声音里带着睡意。
"老邹，是我。"
赵立春的声音异常严肃："你马上来我家一趟。"
十分钟后，穿着整齐的邹敬业快步走进客厅。
这位年近六旬的老纪检干部虽然头发花白，但腰板依然挺得笔直。
他疑惑地看着赵立春："赵书记，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赵立春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份材料递了过去。
邹敬业戴上眼镜，在灯光下仔细阅读。
随着一页页翻过，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当看到毛建行的名字时，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
邹敬业摘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证据确凿吗？"。
"余阳方面已经做了初步核实。"
赵立春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王国庆的供词与搜查到的物证相互印证，基本可以坐实。"
邹敬业深吸一口气，作为省纪委书记，他很清楚这个案子的分量。
从余阳市提供的材料来看，单是关安县委书记王国庆的涉案金额就已经超过千万，那么作为市委副书记的毛建行呢？
会比这少吗？
更何况，根据王国庆的供词，与其有着牵连的干部就不下两百名，其中连县委常委都有两个。
一旦再把毛建行牵扯进来，牵涉的干部无疑还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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