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号驶离金权星的第三夜,林夏在休眠舱里第一次睡得这样沉。舱内的营养液泛着淡蓝色的微光,将她的侧脸映照得柔和,呼吸均匀得像潮汐,连紧蹙了一路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共生兽蜷缩在舱门旁,红蓝光晕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像在守护一场易碎的梦。小张路过时放轻了脚步,指尖在控制台上调出林夏的脑电波图谱——那些代表深度睡眠的delta波,此刻正与元初水晶的能量场共振,在屏幕上织出一张温柔的网。
“让她多睡会儿吧。”李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端着两杯热咖啡,“从永醒星到金权星,她已经连续72小时没合眼了。”
小张接过咖啡,望着休眠舱里的林夏:“你说……她会梦到什么?”
答案藏在林夏的梦境里。
她站在地球的梧桐树下,金黄的叶子落在肩头,带着九月特有的干燥气息。身后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清脆得像碎冰相撞——是阿澈,穿着高中时的白衬衫,车筐里放着两本磨了角的物理习题册,刹车时带起一阵风,把叶子吹得打了个旋。
“愣着干嘛?”阿澈的笑容比阳光还亮,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因搬实验器材留下的细小疤痕,“再不去占座,顶楼的自习室就要被高三的抢光了。”
林夏摸了摸自己的书包,里面的星轨导航仪变成了数学课本,封面上还有她当年用荧光笔写的“加油”。她跟着阿澈往教学楼走,脚下的水泥路突然变成了青石板,路边的香樟树影里,藏着初中时偷偷交换的纸条,字迹稚嫩得可笑,却一笔一划写着“长大要一起去看猎户座”。
“你还记得吗?”阿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时眼里的光像揉碎的星星,“高三那年流星雨,我们在操场冻了整夜,你说以后要造一艘能摸到星星的船。”
林夏的喉咙发紧,刚想说“我做到了”,眼前的景象却突然模糊。梧桐叶变成了星轨号的仪表盘,阿澈的白衬衫被星际尘埃染成银灰色,自行车的铃铛声化作引擎的轰鸣——他站在星舰的舷梯上,背后是正在坍缩的红巨星,光芒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别回头。”阿澈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像隔着三光年的距离,“星轨号的曲率引擎需要人手动校准,我留下最合适。”他举起手腕,那里的计时器显示着最后的倒计时,“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去看看M78星云的尘埃带,据说那里的粒子会拼成逝去的人的样子。”
“不!”林夏伸手去抓他的衣角,抓到的却是一把冰冷的星尘。红巨星的光芒吞没了他的身影,只留下一句飘散在宇宙中的“保重”,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在心脏最软的地方。
梦境突然切换到研究院的实验室。深夜的灯光下,陈教授正用镊子夹起一块思维水晶的碎片,老花镜滑到鼻尖,却舍不得腾出一只手去扶。“小夏你看,”他的声音带着孩童般的兴奋,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这碎片里的能量波,和三百年前‘先驱者’号留下的信号完全吻合!”
实验台的抽屉里,藏着教授偷偷给她留的桂花糕,纸包里还放着张便签:“低血糖别硬撑,搞科研也得有好身体。”林夏刚想拿起一块,实验室的墙壁突然变成了透明的舷窗,教授的白大褂上沾满了暗物质结晶的粉末——他正在修复星轨号的防护盾,身后是呼啸而来的陨石带。
“把水晶核心带走!”教授将一块温热的水晶塞进她手里,那温度和他掌心的温度一模一样,“它能定位‘失落的殖民星’,那是我们这代人的遗憾,该由你们完成了。”陨石砸在防护罩上的巨响震耳欲聋,他却笑着挥了挥手,像在说“明天见”。
掌心的水晶突然发烫,林夏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星轨号的医疗舱里。共生兽趴在她的胸口,红蓝光晕正缓缓渗入她的眉心,那些因梦而颤抖的神经,正在被温柔地安抚。
“你醒了?”小张的脸出现在舱口,手里拿着杯热可可,“刚才监测到你的心率突然飙升,我们还以为是金权星的资本病毒残留……”
林夏坐起身,指尖还残留着梦境里水晶的温度。她走到舷窗前,望着外面深邃的宇宙——M78星云的尘埃带正在前方闪烁,像一片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他们说,那里的粒子会拼成逝去的人的样子。”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未散的哽咽。
李强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份星图:“刚收到探测器的回传,尘埃带里确实有异常的能量成像,像……像两艘重叠的星舰轮廓。”他顿了顿,声音放柔,“是‘先驱者’号和阿澈驾驶的‘领航者’二号。”
林夏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砸在舷窗上,晕开一小片水雾。水雾里,她仿佛又看到了阿澈的白衬衫,陈教授的老花镜,还有那些在地球梧桐树下,被阳光晒得暖暖的午后——原来那些被宇宙尘埃掩埋的时光,从未真正消失,只是变成了星星,在光年之外,安静地看着她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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