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退潮的轰鸣声里，傅殇的衣摆正簌簌抖落青铜碎屑。
柏姽婳抵在他颈窝的呼吸突然凝滞，那些悬浮在硝烟中的时空棱镜碎片折射出诡谲光谱，将女人浸在琥珀色光晕里的睫毛染成妖异的青金色。
"三百二十七个。"傅殇屈指弹飞沾在柏姽婳锁骨上的星沙，那些正在重组的镜面应声震颤，"每个纪元的朔月之夜，你都饮过血祭坛的鸩酒。"
柏姽婳低笑时牵动心口锁链，司南暗纹顺着裂开的伤口爬上傅殇手腕："傅公子连奴家闺中秘事都要数得这般清楚？"她尾音突然被硫磺味截断，傅殇带着薄茧的拇指正碾过她下唇——那里有道新鲜的齿痕正渗出紫金血珠。
阴兵虚影的盔甲发出细碎碰撞声，十二道冥符组成的罗盘在傅殇脚底浮现。
沸腾的血海骤然冻结成黑曜石镜面，倒映出西南角某块正在龟裂的时空棱镜。
柏姽婳缠着绷带的指尖刚触到腰间的琉璃刃，整片战场废墟突然响起冰层碎裂的脆响。
"别动。"傅殇残破的右手虚按在她命纹交错的心口，掌心的往生印烫得青铜碎屑滋滋作响，"第七个呼吸时，有东西舔了你耳后的星沙。"
仿佛印证他的低语，柏姽婳垂落的发丝突然无风自动。
那些本该湮灭的命蛊毒雾竟在冰面上凝成细小的蛇形符文，正朝着她脚踝处的旧伤汇聚。
傅殇背后的阴兵阵列突然齐刷刷单膝跪地，万亿冥符化作的锁链绞碎毒雾的刹那，柏姽婳听见自己肋骨传来青铜器摩擦的咯吱声。
"东南巽位，十七步。"她染血的唇贴上傅殇耳际，吐出的气息凝成冰晶，"那尊被腐蚀的青铜樽，刚才朝我们转了半寸。"
傅殇瞳孔深处浮起血色罗盘，新生喉结上的咒印突然灼亮如熔岩。
当他的靴跟碾碎第三块时空棱镜时，战场边缘传来孩童嬉笑般的空灵回声。
柏姽婳腕间的锁链骤然绷直，司南暗纹顺着她脊骨攀爬成狰狞的图腾。
"是饕餮纹。"傅殇突然扣住她后颈，往生印的金光刺破逐渐合拢的毒雾，"三年前我们在漠北地宫见过的青铜饕餮樽，吃掉了七十六个探陵人。"
仿佛被这句话惊醒，冻结的血海镜面突然迸发万千裂痕。
那些本该消散的时空棱镜碎片开始疯狂重组，每个画面里的柏姽婳都转头望来，手中青铜樽漾起的猩红液体里，漂浮着半截染血的密钥。
阴兵阵列发出震慑灵魂的咆哮，万亿冥符组成的天罗地网却扑了个空。
傅殇残破的右手突然穿透柏姽婳虚化的身影，攥住了一缕正在消散的青铜雾霭。
当硫磺味的血珠顺着他的腕骨滴落时，整个战场回荡起古老编钟的哀鸣。
"它们在看。"柏姽婳突然握住傅殇想要结印的手，司南暗纹爬上他新生的皮肤，"通过三百二十七个我，通过每个时空的我饮下的鸩酒。"
傅殇眼底的血色罗盘突然逆向旋转，那些闪烁的时空棱镜瞬间蒙上阴翳。
当最后一块碎片没入血海时，他听见自己脊椎传来命蛊啃噬的细响——那是三年前为破译初代司命碑文付出的代价。
"命运总是挑最疼的旧伤下手。"柏姽婳的指尖抚过他后颈凸起的骨刺，那里正渗出带着青铜锈色的血，"傅公子可闻到紫述花的香气？"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一缕淡紫色雾气从地缝中袅袅升起。
傅殇瞳孔骤缩，三年前漠北地宫崩塌时，那些被青铜饕餮樽吞噬的探陵人骨灰里，就飘着这种带着甜腥的异香。
阴兵虚影的铠甲缝隙突然钻出猩红藤蔓，傅殇左手的往生印燃起苍蓝火焰。
当他的异能扫过整个战场时，那些本该被净化的怨气竟然凝聚成模糊的青铜纹路，在地面勾勒出巨大的饕餮图腾。
"第七次了。"柏姽婳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正在成型的图腾，"每当你要触碰到轮回核心，这些青铜寄生虫就会..."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傅殇新生皮肤下的命纹突然暴起，那些游走的金光在他颈侧交织成残缺的司南图案。
血海尽头的黑暗深处，传来青铜器皿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仿佛有无数双手正在黑暗里擦拭蒙尘的密钥。
傅殇的异能如潮水般漫过每寸土地，却在触及战场边缘的瞬间被某种粘稠物质吞噬。
他新生喉结上的咒印突然迸裂，飞溅的血珠在半空凝成诡异的问卦之象——坎上艮下，山水蒙。
傅殇指节擦过新生皮肤下游走的司南暗纹，青铜锈味在喉间翻涌。
那些被吞噬的异能正在血脉深处重新凝结，他忽然意识到这是轮回命盘第三次震颤时赋予的馈赠——在紫述花毒雾侵蚀的瞬间，某种蛰伏的力量刺破了命蛊的禁锢。
"闭眼。"他按住柏姽婳正欲结印的手腕，新生喉结上的咒印迸出熔岩般的辉光。
异能如墨色潮水漫过冰封的血海，每寸被怨气浸透的砂砾都在他识海中投射出立体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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