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直播间里，林晚对着镜头将口红涂得鲜艳欲滴。屏幕右下角的观看人数从37人涨到102人时，她突然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掌心赫然是星星点点的血渍。
"家人们...这是今年最火的烂番茄色号..."她迅速将染血的纸巾塞进桌底，用美颜滤镜都盖不住的苍白脸色扯出笑容，"现在下单还送三支试用装，我们只剩最后——"话音未落，直播间突然被切断电源。
黑暗中，她摸索着捡起滚落在地的药瓶。瓶身上"胃癌晚期"的标签被蹭得模糊，像极了她被化疗摧残的记忆。三个月前医生宣布她活不过半年时，她最先想到的不是死亡，而是那个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妹妹。
"叮咚！"手机弹出银行催款短信，林晚盯着数字末尾的四个零，把止痛药混着凉水吞下。明天要交的透析费还差八千，她必须在天亮前完成这场直播。
重新开机时，弹幕突然炸开。一个顶着"用户"的账号连续刷了二十个火箭礼物，留言区跳出刺目的紫色弹幕："主播脸色像死人，卖化妆品不怕买家退货？"
林晚的指尖掐进掌心。这个ID她再熟悉不过——三个月前被她拉黑的前男友陈默，此刻正在用新账号羞辱她。当初他摔门而去时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你这种为了钱什么都干的拜金女，迟早遭报应！"
"感谢用户的支持。"她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将口红重重抹在惨白的唇上，"家人们看这个显色度，沾杯测试我给大家做..."俯身时，锁骨处的手术刀口突然崩裂，血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直播间人数飙升到两千时，陈默又发来私信："听说你妹妹快死了？现在跪着求我，说不定能借钱给你。"林晚盯着屏幕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就咳得蜷缩成一团。她当然记得三年前那个暴雨夜，陈默跪在手术室门口求她别卖房子救妹妹时，自己扇在他脸上的那巴掌。
"这款眼影盘是圣诞限定款..."她将眼影刷狠狠戳进眼窝，疼得眼前发黑却不肯停手，"现在下单的家人，我会亲手写感谢卡..."弹幕突然被"主播眼睛流血了"的惊呼刷屏，林晚摸到温热的液体，这才发现化疗后脆弱的毛细血管早已破裂。
凌晨五点，直播间涌入上万观众。人们疯狂截取她眼角渗血的特效妆容，热搜词条#病娇美学带货主播#迅速攀升。林晚看着后台暴涨的订单，颤抖着点开医院APP缴纳透析费。还剩最后三分钟，她突然对着镜头笑起来："其实这些化妆品，我都没用过。"
弹幕瞬间静止。她摘掉假发露出化疗后斑驳的头顶，撕开粘着血渍的束腰，露出腹部狰狞的造瘘袋："美颜开到最大也遮不住这些，对吧？"直播间开始疯狂掉人，她却笑得愈发肆意："但你们刚才买的每支口红，都能让我妹妹多活十分钟。"
陈默的电话在此时打进来，她按下免提扔在桌上。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彻直播间："你他妈疯了吗？这样以后哪个品牌方还敢找你！"
"从你为了升职把我灌醉送给客户那天起，我就疯了。"林晚将诊断书拍在镜头前，弹幕里突然炸开哭脸表情包，"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刷的火箭，刚好凑够我妹妹的住院押金。"
清晨六点的阳光刺破窗帘时，林晚终于支撑不住栽倒在地。手机从掌心滑落，屏保照片上是十八岁的她背着妹妹在夜市摆摊的场景。那时的癌症还只是体检报告上的错别字，陈默会在收摊后给她煮红糖姜茶，妹妹总说等病好了要当最厉害的带货主播。
"对不起啊..."她望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吊灯呢喃，身下的血泊正缓缓漫过未发货的订单单号，"说好要带你去迪士尼看烟花的..."
三天后，某品牌直播间里，陈默对着镜头展示新款粉底液："这款绝对不脱妆，就算哭到..."他突然盯着提词器愣住，上面赫然是林晚三年前写的广告词。导播在耳麦里怒吼时，他发疯似的冲出直播间，却在医院走廊撞见蒙着白布的病床。
护士递给他沾血的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所有订单已发货，感谢卡里放了迪士尼门票，密码是妹妹生日。"扉页夹着的诊断书日期显示，三年前林晚第一次晕倒时，癌细胞就已经扩散到肝脏。
当晚，陈默在空荡荡的直播间刷了整整一百个火箭。特效烟花炸开时，他对着黑屏轻声说："你涂那支烂番茄色，真的很好看。"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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