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曾阳的靴子碾过青石板缝隙里钻出的野草。
三十七名防御士兵的呼吸声在他身后此起彼伏，像一群焦躁的猎犬。
他抬手抚上店铺门环时，青铜兽首突然睁开猩红的眼睛，喷出带着硫磺味的白烟。
"赵老板，开门谈生意。"
铁桦木门吱呀裂开条缝，露出半张油光满面的脸。
赵奸商脖子上挂着的算盘坠饰叮当作响，十二颗翡翠珠子正对应着十二时辰的物价波动。
他肥厚的手指在门框上敲出三长两短的暗号，墙角的貔貅石雕立刻张开血盆大口。
"曾队长要多少玄铁锭？"赵奸商斜倚在堆满账本的紫檀柜台前，玉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市价三倍，童叟无欺。"
曾阳的指节叩在展示柜的琉璃罩上，裂纹顺着蛟龙筋的纹路蔓延："联盟需要八千斤，按战时特供令......"
"战时？"赵奸商突然抓起柜台上的铜蟾蜍，那畜生鼓胀的肚皮里传出此起彼伏的报价声，"青州商会的灵谷涨了五成，东海剑阁的避水符翻了三番——曾队长该不会以为，就你们联盟在对抗魔潮吧？"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士兵小王腰间的制式长剑突然出鞘半寸。
曾阳抬手按住震颤的剑柄，发现赵奸商背后那幅《蓬莱仙市图》正在缓缓流动，画中扛着货箱的力工个个眼眶空洞。
当装着上品灵石的乾坤袋砸在柜台上时，赵奸商喉咙里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嗤笑。
他掀开装订成册的《黑市要录》，某页突然飞出只闪着磷光的鬼面蛾，虫翅振起的气流将乾坤袋吹得倒卷回去。
"这点钱，只够买淬火失败的残次品。"赵奸商指甲缝里渗出墨绿色的汁液，在账本上画出扭曲的符咒，"或者......用你怀里那截龙骨来换？"
曾阳瞳孔微缩。
昨夜子时在城隍庙签到的龙髓明明藏在丹田秘境，对方布满血丝的眼中却倒映着金鳞虚影。
他忽然注意到房梁垂下的招财幡无风自动，每一枚铜钱孔洞都化作窥视的眼珠。
"既然赵老板喜欢稀奇物件。"曾阳并指划过眉心，秘境中沉浮的混沌青莲骤然绽放。
当他在虚空抓出半块残缺的河图洛书时，整间店铺的禁制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赵奸商脸上的肥肉突然剧烈颤抖，柜台下的暗格里传出瓷器破碎声。
他几乎是扑到那团流动的星辉面前，鼻尖快要触到推演天机的古老纹路："玄天阁悬赏三百年的至宝......"
"八千斤玄铁锭，加三车雷击木。"曾阳将河图洛书残片往空中一抛，星轨交织成牢笼罩住贪婪的商人，"再要二十个会操纵地火的匠人。"
当赵奸商颤抖着盖下血契印章时，曾阳没注意到对方袖口滑落的金算珠正滚向墙角。
那颗珠子在触地的瞬间化作三足金蟾，鼓胀的喉部亮起传送阵的幽光。
---青铜兽首门环突然发出凄厉嘶鸣，曾阳手中血契文书燃起幽蓝火焰。
赵奸商袖中滚落的金算珠化作三足金蟾，鼓胀喉部亮起的传送阵里，十二名身披玄铁重甲的护卫踏碎地砖。
"拿下！"赵奸商肥硕身躯缩进《蓬莱仙市图》，画中力工空洞的眼眶涌出黑雾，"你以为血契能困住赵氏商会？"
曾阳掌心灵纹闪烁，混沌青莲在虚空绽开七重光晕。
青光照耀下，护卫铠甲浮现密密麻麻的契约咒文——竟是抽了生魂炼制的傀儡。
士兵小王突然横剑格挡，新学的"艮山诀"在众人脚下隆起岩壁，堪堪挡住第一波剑雨。
"乾位突进，坤位结阵！"曾阳指尖点在士兵老陈眉心，昨夜签到的"兵甲真解"化作金光没入其识海。
三十七柄制式长剑突然共鸣，剑气在貔貅石雕上斩出火星。
赵奸商在画中狞笑，招财幡上铜钱眼珠同时爆裂，墨汁般的液体腐蚀着青石板。
曾阳甩出河图洛书残片，星轨缠绕住试图遁入虚空的《蓬莱仙市图》，推演画面突然闪现八百年前场景——赵氏先祖正在给昏迷的孩童烙上商会印记。
"原来你们靠貔貅吞金阵抽魂续命！"曾阳并指如剑，混沌青莲根须刺入画卷。
凄厉惨叫中，赵奸商肥胖身躯被根须拽回现实，毛孔里渗出带着铜锈味的血珠。
防御士兵们突然爆发怒吼。
他们剑阵化作游龙，将玄铁护卫逼到墙角。
小王趁机掷出曾阳前日所赠的雷火符，电光顺着傀儡铠甲缝隙钻入，十二具躯壳同时炸开，露出胸腔里嗡嗡作响的灵石引擎。
"不可能..."赵奸商瘫坐在破碎的紫檀柜台旁，翡翠算盘珠散落一地，"这些都是蓬莱工坊最新..."
曾阳踩住他试图摸向暗格的手，混沌青莲根须钻进商人丹田。
在众人惊呼中，拽出条三尺长的青铜锁链——末端竟拴着半枚布满铜绿的商会印鉴。
"以人魂为质押物的借贷契约？"曾阳冷笑捏碎印鉴，远处传来建筑坍塌的轰鸣。
士兵们突然指着窗外惊呼，晨雾散尽的天空浮现数十道流星，皆是其他城池赵氏商会的垮塌灵光。
穆瑶就是在这时带着补给符咒闯进来的。
她发髻散乱，掌心还沾着替伤员包扎的灵药，却在看到悬浮的河图洛书时怔住。
残片映出她周身流转的朦胧清气，隐约与曾阳的混沌青莲共鸣。
"装车。"曾阳将二十个被咒文禁锢的匠人推给士兵，玄铁锭在雷击木车厢里泛着冷光。
小王突然单膝跪地，三十七柄长剑同时插入青石板，剑鸣声惊飞了屋檐下窥视的纸鹤式神。
集市街道不知何时挤满了人。
卖炊饼的老汉捧着灵石灯，绣娘们攥着能挡煞气的护心镜，孩子们头顶漂浮着曾阳前日分发的护身纸鸢。
不知谁先喊了声"破晓剑君"，声浪便如野火般蔓延开去。
曾阳却在看掌心的龙髓。
先前被赵奸商窥破的秘宝此刻泛着血丝，仿佛在警告什么。
他想起河图洛书映出的画面里，穆瑶周身清气化作龙形，与混沌青莲缠绕成太极图案。
当载满物资的车队停在那座爬满枯藤的宅院前时，正午阳光突然被乌云吞噬。
曾阳叩门的手顿了顿——青铜门环是饕餮造型，獠牙却断了一截，像是被更凶猛的野兽撕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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