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阿强就攥着蜡笔蹲在教室后墙根画太阳。朱熙晨被铅笔尖划过水泥地的沙沙声吵醒时,小楚正趴在窗边看他,发梢沾着晨露,像挂了串细碎的水晶。"你看他画的光晕,"小楚忽然回头,指尖点了点玻璃上的雾气,"比上次多了三道光芒呢。"
朱熙晨揉着眼睛凑过去,正见阿强踮脚往最高处画弧线,蜡笔头断在砖缝里,他蹲下去抠了半天,小脸上沾着灰,倒像只刚从灶膛里钻出来的小花猫。"我教你用圆规啊。"朱熙晨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怀里抱着从县城文具店新买的铁圆规,金属脚在晨光里闪着亮。
阿强举着断蜡笔往后退,后腰撞在摞起来的课桌上,哗啦啦滚下来一堆画纸。朱熙晨弯腰去捡时,发现每张纸上都画着太阳,有的被涂成橘子色,有的混着天蓝,最底下那张用铅笔描了无数遍,纸页都磨出了毛边,却能看出是照着钱大妈信里的样子画的。
"钱奶奶说太阳要画得圆,"阿强的手指在纸上戳了戳,"她教阿强的第一笔,是从左边开始转圈圈。"小楚突然从背后掏出支新蜡笔,红色笔杆上还贴着价格标签,"这个给你,"她把笔塞到孩子手里,耳尖红得像被朝阳吻过,"昨天去镇上买的,比你的断笔头好用。"
阿强刚要道谢,突然被一阵汽车喇叭声惊得跳起来。于海踩着露水跑进来时,解放鞋上沾着黄泥巴,帆布包上的破洞用蓝布条补着,倒像只胖乎乎的企鹅。"车来了车来了!"他拽着朱熙晨往院外跑,指节捏得发白,"捐赠的新书和课桌,满满一卡车!"
卡车后斗里堆着扎着红绸带的纸箱,思雨正踮脚往最上面贴孩子们画的太阳贴纸。丁子涵举着相机拍视频,镜头扫过彝族老乡扛课桌的背影时,突然停在思雨发间——她的马尾辫里缠着根草茎,沾着片橘花瓣,大概是刚才在果园里帮忙摘橘子时蹭上的。
"小心点!"于海突然伸手扶住摇晃的纸箱,后腰的旧伤被压得生疼,额角瞬间沁出冷汗。思雨转头时正看见他龇牙咧嘴的模样,伸手就去掀他的衣角:"是不是又抻着了?上次让你别搬重东西......"话音未落就被于海笑着躲开,他拽起旁边的麻袋往肩上扛:"我这老骨头结实着呢,当年在码头扛过两百斤的货......"
话没说完就被丁子涵拽住麻袋绳:"逞什么能?"她往他手里塞了副帆布手套,掌心处缝着层厚棉布,"昨天思雨找老乡借的针线,比你那破洞手套强。"于海看着手套上歪歪扭扭的针脚,突然想起三年前在连云港码头,她也是这样把自己磨破的手套抢过去补,那时她还总说"男人的手不能留疤"。
卸货的动静惊动了山坳里的人家,抱着孩子的妇人送来热奶茶,竹篮里的烤土豆还冒着热气。朱熙晨接过陶碗时,指尖触到碗沿的温度,突然看见妇人头巾上绣的太阳花——针脚疏疏落落,倒像阿强画的初稿。"这是我家阿依绣的,"妇人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她说城里来的老师教孩子画太阳,我也跟着学绣呢。"
正说着,丁子涵举着相机跑过来:"快来看!"视频里是大凉山支教点的全景,新刷的教室外墙映着朝阳,像块刚切开的橘子糖。镜头摇到后院时,突然出现个熟悉的身影——钱大妈的侄子正蹲在菜地拔草,军绿色外套上别着支钢笔,袖口磨出了毛边,却洗得发白。
"他申请来当志愿者了,"丁子涵把相机往朱熙晨面前凑了凑,"上周刚去看守所。看了钱大妈,说要替钱大妈来看看孩子们画的太阳。"小楚突然拽了拽朱熙晨的衣角,指着卡车驾驶室——副驾座位上摆着个搪瓷缸,缸沿缺了块口,上面印的"为人民服务"早就褪了色,却被擦得锃亮。
"是钱大妈的缸子,"小楚的声音有点发颤,"她侄子说,老人生病的时候总摩挲这缸子,说当年在供销社当售货员,用它给孩子们晾过凉白开。"朱熙晨伸手去碰缸沿,指尖触到圈浅浅的凹痕,像被无数只小手摩挲过的痕迹,突然想起钱大妈信里写的"阿强教我的太阳",眼眶猛地一热。
日头爬到竹竿顶时,新书架终于立在了教室后排。阿强举着本《海的女儿》往上摆,踮脚的模样像只啄食的小麻雀。朱熙晨刚要过去帮忙,突然被小楚拽到柴火垛后面,她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边缘都被捏得起了毛边。"这是......"朱熙晨展开纸的瞬间愣住了——是曾经她们在咖啡馆吵架时,小楚偷偷写的和解信,墨迹被眼泪洇得发蓝,却字字清晰。
"那天没敢给你,"小楚的脚尖碾着地上的草屑,"后来审计报告出了问题,我总怕你觉得我是故意的......"话音未落就被朱熙晨抱住,后背被轻轻拍着,像小时候摔破膝盖时妈妈的手。"其实我早发现了,"朱熙晨把下巴搁在她发顶,"你夹在《审计准则》里,那页正好讲'证据链完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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