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迟不说话。
“话都说到这里了,老夫要不告诉你和他的关系,你只怕会浑身不舒服。”
老人看着周迟,眼神温和,“我的身世不过普通,只是有些倒霉,出生于一座小剑宗之中,十来岁,宗门被仇人所灭,一座宗门,就只有我侥幸逃出生天,本意是想要好好练剑,以后为宗门复仇,但其实想是这样想,一人之力,哪里有那么容易,更何况我很快就被人知道,要斩草除根,正好碰到了游历世间的他,当年那一幕,我至今记忆犹新,他叼着一根野草,随手一剑杀了那些来追杀我的仇家,然后捏了捏我的脸,说了一句小孩长得还有些水灵,可惜了,是个男娃。”
“之后知晓了事情来龙去脉之后,他牵着我的手,就这么上了那仇人宗门,吓得那些仇人站都站不起来了,你想想,一位圣人降临宗门,谁敢怠慢啊?”
“罪魁祸首被他一剑所杀,剩下的无辜之人,他倒也没有牵连,不过为避免我最后还是死在他们手里,他指着我,笑眯眯开口,说我就是他的记名弟子了,你们以后要是找我的麻烦,就是找他的麻烦。”
老人眼里满是缅怀,“后来他带着我同游,给我讲了很多故事,他说他的故乡是一座小镇,镇上有一条小河,河边生着一片油菜花,他小的时候总是喜欢在河边钓鱼,技术很好,每次钓鱼都能轻松钓个几十斤。”
“真是厉害啊。”
周迟微微蹙眉,要真是一条小河,每天想要钓个几十斤鱼?那绝不可能了,不过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周迟也不会斤斤计较。
“祁山传剑的事情,也是他告诉我的,他领着我去了一趟祁山,让那位祖师爷认过了我,交代那位祖师爷,要是自己不在了,他也要护着我,至于为什么没去重云山,他则是笑着说,那家伙就当个峰主,官不大,说话不太管用,不如这位宗主。”
“我和祁山的缘分就是这么来的,后来他辞世,我曾帮着祁山做过些事情,只是到了后来,我在这山中看到了这座小庙,就不想走了,只想守在这里。”
周迟忍不住问道:“既然前辈在守那座小庙,为何不将其修缮一番?”
老人看着周迟摇摇头,“因为此后人间对他,只有恶语,尤其是东洲剑修一脉,老夫若是修缮了,那些个知晓他的剑修,只怕会将这座小庙再毁去,我一人而已,纵使想要相扛,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就让它这般,被人遗忘,也总过一点痕迹都没有。”
“当初他陨落,我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但那个时候有青天法旨,旨意里说他做了天大错事,祸及七洲修士,不单单是剑修一脉的事情,他们毁去了他的事迹,所有记录一律烧毁,任何人都不得再提及他的名字,最重的惩处,大概是‘法不传东洲’几个字,从此之后,一座东洲的术法就彻底跟外界断绝了,加上观主的沉默,修士们自然对他也就只有恶语了,供奉他的神庙被毁去,他洲我不知道,但在东洲,这只怕已经是最后一座供奉他的神庙了。”
“整座东洲,因他一人而获罪,他自然就成了最大的罪人。”
一座东洲,境界最高者,变成了现在的登天境,这很难说跟解时全然无关。
老人眼神里有些困惑,“可我真的不知道,像是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做那么大的错事?”
老人说到这里,言语里有些掩饰不住的哀伤,“但我想,这或许是真的,要不然观主不会站出来说话的,他是观主最得意的弟子,若是他真的无辜,观主怎么可能真的一言不发?”
天底下最让人痛苦的事情,便是自己曾经坚信不疑的事情,有一天,自己却忽然发现,那都是假的。
自己最崇敬的人,最后却是一个天大的罪人。
老人说道:“但即便如此,他对我是好的,我不会讨厌他,他于东洲也好,于这个世间也好,是恶人,但对我,永远是好人。”
说到这里,老人转过头来看着周迟,“你这一身本事,要藏住了,要是被那些大人物看出什么来,即便你只是学过他的剑,只怕也会招来灾祸。”
老人说得很认真,他也同时有些担忧,在他看来,周迟大概算是解时的传承之人,他若是也死了,那么无异于是解时再死了一次。
周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说道:“前辈,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就不要失望,哪怕有那么多人会说这件事就是这样的,但也不见得是这样,一件事的定论如何,不在别人的口中,而在于原本的真相。”
老人一怔,“那观主始终没有站出来表明态度,难不成不能说明什么?”
周迟摇摇头,他想起在天火山听说过的事情,轻声道:“或许观主不是那种只说话的人。”
是啊,那位剑道第一人,如果知道自己弟子身死,而且死因不明之后,会做些什么?
说话?
恐怕只有出剑。
“即便观主没有说话,可观主只是解大剑仙的师父,而不是解大剑仙自己,他的态度,可以代表一些,却无法完全代表这件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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