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婆娑，夕阳将林清雪的影子拉得细长。她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剑尖挑开层层落叶时，一抹暗红突兀地刺入视线。
"这是......"她蹲下身，指尖触到半块残破的银质面具。裂纹如蛛网蔓延，边缘凝结着尚未干涸的血迹，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紫光。
竹林忽然无风自动。
"小师妹好雅兴啊。"懒洋洋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苏逸尘倒挂在竹枝上，发梢垂落几乎扫到她的鼻尖，"捡到铜板要分师兄一半哦。"
林清雪惊得后退半步，面具啪嗒掉回地上。当她再抬头时，瞳孔猛地收缩——苏逸尘松垮的袖口处，赫然洇着一片暗红。
"你受伤了？"她脱口而出。
"切灵果划的。"苏逸尘翻身落地，宽大的灰袍卷起落叶，"后山新摘的朱焰果，汁水红得跟血似的......"他变戏法般摸出个咬了一半的灵果，果肉鲜红欲滴。
林清雪盯着他袖口的"果汁"，忽然闻到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三日前妖兽夜袭，她替受伤弟子包扎时浸了满手腥甜。
"倒是你，"苏逸尘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大晚上在禁地外围晃悠，当心撞见吃人的竹叶青。"他指尖掠过她耳畔，拈起一片枯叶。
林清雪拍开他的手，却瞥见他掌心有道新鲜伤痕。伤口边缘泛着不自然的青黑，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灵力所伤。
"轰！"
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惊起夜枭乱飞。苏逸尘眼神一凛，袖中飞出一道金光击落某物。林清雪定睛看去，竟是只被斩成两截的传音纸鹤，翅根处隐约可见黑莲印记。
"哎呀，膳堂的桂花糕该出炉了。"苏逸尘踩住纸鹤残骸碾了碾，"要不要师兄给你捎......"
"面具是你的吧？"林清雪突然打断他。她举起那半块残片，正好能遮住右眼位置，"昨夜镇妖渊暴动，那个独战九头蛇的面具人——"
竹叶沙沙作响，苏逸尘的笑容僵了一瞬。
"啪！"
玄冰狼幼崽不知从哪窜出，叼起面具残片就跑。林清雪急追两步，却被苏逸尘拽住后领。"当心脚下。"他话音未落，她刚才踩过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个布满尖刺的陷阱。
"这是......蚀骨钉？"林清雪倒吸冷气。倒插在坑底的铁钉泛着幽蓝，分明是魔修常用的凶器。
苏逸尘蹲在坑边啧啧称奇："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捡破烂呢。"他随手抛了颗石子，陷阱机关应声而碎。碎石飞溅中，林清雪分明看见他指尖闪过金芒。
"师兄刚才用的是剑意？"
"什么贱？师兄我向来很贵。"苏逸尘掏掏耳朵，忽然拎起她的后颈腾空而起。下方竹林骤然暴起数十道黑索，擦着他们鞋底掠过。
林清雪在呼啸风声中大喊："这些机关......"
"大概是外门弟子抓野兔的。"苏逸尘落在望月亭顶，顺手往她嘴里塞了块桂花糕，"要保密哦，偷猎要罚扫茅厕的。"
月光照亮他带笑的眉眼，袖口血迹不知何时已变成朱果的嫣红。林清雪咀嚼着糕点，尝到一丝极淡的药苦——这是能掩盖血腥味的清心草。
远处传来巡逻弟子的脚步声，苏逸尘突然揽住她的腰跃下屋檐。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林清雪感觉有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当好奇宝宝可以，但别掀师兄的老底。"
等她站稳时，那人已晃着酒葫芦走远，五音不全的小调惊飞宿鸟："山中无岁月呐，醉死......便埋......"
林清雪握紧袖中的东西——那是她趁乱从陷阱边缘抠下的铁片。借着月光细看，铁片上除了黑莲印记，还有道极浅的剑痕。这剑痕的走势，与三日前她在后山看到的、斩碎魔修兵刃的那道金光，一模一样。
夜风卷起满地竹叶，远处传来玄冰狼幼崽的呜咽。林清雪望向苏逸尘消失的方向，终于明白这些天为何总能在凶案现场捡到桂花糕碎屑。
那个男人，正在用最荒唐的方式守护着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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